一日之后。
孔晟一行人大摇大摆地住进了高亮出面安排的一间距离高府不远的宅子,公开的名义是高府内眷的远亲。而在高府上下,有不少下人也已经见到孔晟本人或者听说过孔生这个名字
总而言之,老夫人的侄孙、一个来自江南的孔姓书生少年郎,近日来高府投亲,深得老夫人看重,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
两日来,高承义的夫人周氏已经两次唤孔晟进府说话,谈的无非是她的恩姐——孔晟口中编造杜撰出却与事实不谋而合的“先祖母周萍”那些陈年旧事,提及当年凤翔周氏的不幸变故和她不及十岁被族人收养、幸得周萍看护数年的童年经历,周氏不胜唏嘘。
周氏爱屋及乌,对孔晟很是喜爱,接连赏赐了不少东西。还在府中传令下去,今后孔晟可自由进出高府,随时可来见她。
周氏越是如此慈善和真诚,孔晟就越加觉得汗颜。
他也没有想到,根据野史轶闻虚构出的出身竟然与周氏的过往歪打正着。而这,基于周氏对于恩姐的无比怀念和感激之情,基于周氏对凤翔周家家道中落的感慨伤感,便成为孔晟如今滞留济阴郡城最大的保护伞。
而高承义则一直没有露面。
孔晟其实也没指望能得到高承义的信任。他甚至不想见到高承义,他在济阴郡城的行动,有周氏母子的遮掩足够了。
根据孔晟的命令,苏鲁等人一直在宅子里闭门不出,偶尔出门,也是打着贩卖皮货的幌子,不敢轻易去跟同居一城的苏婳和任何奚人首领接触。
孔晟心里很清楚,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自己仍然不会彻底摆脱嫌疑,成为高亮监控的对象。
从苏鲁到穆长风等人,包括侍女蛮柔,没有人明白孔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孔晟没有明言,他们也不敢轻易刨根究底。
至于苏鲁的那些奚人随从,则静静地住在另外一间客栈中,不敢轻举妄动。当然,作为北地来的皮货商人,他们要没有出货卖货的行动交易,也不妥。好在苏鲁安排的手下很是精明和机灵,在得到苏鲁的传讯之后,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将带来的皮货出手,然后又象征性地在济阴郡城购置了一些本地土特产和日用货物。
这日午后。
高亮派人匆匆来报:“孔家小郎,我家老夫人有请!”
孔晟眉梢一挑,笑道:“这位兄台,不知老夫人请我过去有什么事?”
高亮派来的是他麾下的军卒,实际上也就是高府的家奴,此人三十来岁面目忠厚老实,见孔晟对自己这么客气,心里舒坦但也有些不安,赶紧陪着笑脸道:“孔家小郎,老夫人在内府设宴,邀请了本城一些士子小姐以文会友,特意来请你参加。”
孔晟面色不变,当即应允下来,但心里却有些无奈。
怎么又是文会……这个年月就没有其他形式的社交活动了吗?动辄就是以文会友,动辄就是诗酒会,难怪唐朝又被后人称之为诗歌的朝代,文采横溢的诗人层出不穷。
孔晟当即换了一系崭新的青衫,沐浴完毕,这才出门要去高府参加宴会。蛮柔自动跟了出来,见孔晟没有反对她相随的意思,依旧是一身书童打扮,跟在孔晟身后进了高府。
别看只有这么几天,但孔晟在高府也算是新贵人和老熟人了。看门的军卒家奴一路绿灯放行,还专门有人恭谨地带着他直奔高承义夫人周氏设在后园的宴会现场。
别看济阴郡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池,但在如今这战乱年代,此地偏安多时,未免也就聚集着周边地区很多文人士子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