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马禄
将离惶恐的叫声实在太凄厉了,池净一个激灵,吓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将离死死地盯着她,直到她眼睛都眨累了,这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池净还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又沉默良久,他总算沙哑地开口说话:“没什么。”
是错觉啊。
池净有些纳闷,大师兄很少这么失控大声吼人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土腥味,脸色变了变,“大师兄你去挖师父坟了?”
将离无语地放开她,没好气地道:“没有。”他叹气,将扔在一边的书递给她,道:“这是我在桃树下挖到的,必定是师父留给你的。”
桃树?
嗯,她的梦里是与师父在桃树下见面的来着。
池净翻了翻那本《马倒禄斜》,不得不啧啧称奇,“相比之下,这马倒禄斜法,可以说是大大提高了预测八字的准确率。”
八字一报,五指一掐,不出十秒便能知其是死是活,不愧是绝学。
若用此法论命,一个人的一生中,从哪一年有什么坎,到哪一年大限至,死于水或死于火,病轻或病重,甚至有无得救的可能都能一一推演而出。
“禄破马倾,项羽乌江自刎。”将离一言道出出处。
马,财星也。禄,禄星也。而禄星在盲派所学中,大多时候又指的是人的身体。
说白了,就是以八字中的财星与禄星为参考,再去研究它们的生克制化,刑冲合害,若财星与禄星行至绝地、死地,被克被破,甚至天克地冲,那么马倒禄斜也。
人仰马翻,必死无疑。
池净将书还给他,“大师兄,奇门山……就靠你了。”
“不要胡说!”将离不悦地道,被她那交待身后事般的口吻气到了。
净净怎么可以如此消极!
“不然我要怎么样呢?难道我还画个圈圈诅咒虚通?再说我又没有他的八字。”池净无奈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孩子。
话一出口,将离一愣,看着她。
她也一愣,看着将离。
两人对望许久后,池净先动了。“快,走,拉我起来!”
将离急忙将她扶起来,扶着走了几步,见她气喘吁吁,干脆不顾她反对地将她背起,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地往山下奔去。
对!虚通的八字!
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没有八字!八字是自出生的那一刻就是注定了的,它其实就是出生当下的那一刻的时间,试问谁能改变时间?
没有人!除非时光倒流去人为干涉,否则一辈子都不可能改变得了!人们常说的逆天改命,也不过是指尽量避开命中有灾难的那步大运罢了!
那么问题来了,就连动物都有八字的情况下,虚通也是个人,他不可能没有八字。他们只要找到他的八字,按照马倒禄斜法推演出他命中注定有灾的年份……
推演出他八字气运最薄弱的那一个年月日,再联合奇门上下弟子合力击杀!
“也不对啊,大师兄。”池净趴在将离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脑子老化得厉害,有点想不通。
“嗯?”将离专心背着她下山,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字。
“虚通虽然看起来不老,但他借了那么多人的寿,谁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一百岁还是两百岁呢?由此看来,他每逢命中有大坎大灾的年份,只要去借寿就能平安渡劫了呀。”
动物修行是要渡劫的,道士修道也不例外。修行得以长生不老,这本来就是逆天而行,上苍是不允许的。你若到了命该绝的时候,想办法躲过了这一劫,成功活下来,方算渡劫成功。
而虚通的办法就是借寿,相当于把别人的寿元嫁接到自己身上,便可无限期地延长自己的寿命,再也不怕渡劫了。
虚通是肯定知道自己渡劫之日是何时,为求万无一失必定会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
以他的谨慎与狡猾,他的毛发、指甲、血以及穿过的衣衫也肯定不会轻易让人得到拿来开坛作法,更何况八字。
恐怕这世界上,知道虚通八字的人早就死个精光了吧。
所以,他们算是白高兴一场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将离托稳了她,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些。
……
一切就如池净所说,虚通此人就像凭空出世的一般,将离发动奇门上下秘密查探,始终没有关于他出身的蛛丝马迹。
他们连他几岁都不晓得,靠他的面容特征与性格反推出八字来更是难如登天。将离心知急不得,只得命人再继续监视着虚通,免得毒蛇有所惊觉,再次逃离而去。
“你都长出白头发来了……”池净怜惜地道,捏住那根头发,用力一拔。
嗯,听说白头发会越拔越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真希望将离此刻同她一样满头银丝,那她坐在他大腿上的时候就自在多了。
不然她心里老有强烈的负罪感……
将离拿出一颗药丸塞她嘴里。如今的净净,只能靠人参补药吊着命了……
“大师兄,到时候你亲手给我刻碑文吧。”池净忽地道。
她对找到虚通的八字根本半点希望都不抱,她只想抓紧时间再多看他们几眼,再多吃几口玉瓶做的美食,把身后事再好好交待交待,然后心满意足地去地府报到。
他不理她,将她从自己腿上轻轻推了下去,继续看《马倒禄斜》。
池净也不在意他的怒气,自顾自往下说道:“说到碑文啊,我就想到当初我在北县遭遇尸煞那会儿时,曾被一个无夜阵困住了,现在想起来估计那阵也是虚通布下的。”
将离仍没有理她。
“那阵里头吧,有一片坟地,上头葬着的人全都是老人,不是什么祖考崔公,就是什么祖妣崔母的,挺奇怪的。”
将离估计是真的气狠了,任她唱了半天的独角戏都没回过半个字。
“我记得可清楚了,那个村叫崔家村,那些老人坟堆里,还有个夭折的婴儿坟来着。”
虽然她现在是有轻微的老年痴呆了,但这个事是真的印象很深刻。
她捏起一块蓬松软甜的桂蒸糕放进嘴里,口齿含糊不清地又接着絮絮叨叨:“都说布阵之人与阵法间会有心意相通,过后我还在想,这虚通投入道家之前不是俗名叫崔更嘛?也不知道崔家村会不会是他的老家呢。”
将离闻言,缓缓转头看她,眼里闪闪发亮。
这眼神太渗人,她一呆,桂糕都不敢嚼了,“我刚刚是不是又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