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
抬棺匠这一行虽然挣得不多,但比起种地,已经很可观了。更别提他还有大杂院里的孩子们要顾着手若废了,他还如何抬棺?
罢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楚家到街上要了几两烧酒一口气喝了,壮了壮胆子,便再次往那斗里摸去.
从那恐怖经历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楚家从城头上看着下头的人头涌涌——不,那些是人么?就算他们会走会动,但死人也是人么?
楚家从怀里掏出一张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符来,深吸一口气。
那晚,当他再次回到那梦中人让他回去的斗里,于黑暗中摸索着红棺中的东西时,一阵风吹过,竟神使鬼差地将那东西脸上贴着的一道黄纸吹开
一番恶斗,鸡鸣之际他才浑身血淋淋地从那斗里走了出来,而手里则紧紧攥着这张古符。
当晚,梦里那个人又来了。原来,梦中人并不是棺中人,而是将棺中人封到棺中的一位道长。这些道长惟恐有朝一日棺中尸会变成僵尸为祸人间,死前以自己的血写了一道符,命人贴于古尸额间,以保数年太平。
而那具长毛的东西已经被他烧了,自那日起,他手上再也没有长过毛。那张符被他当成了幸运符,不管去到哪里,他都会贴身带着,以作心安。
“道长,保佑我吧。”他把符捏在手心之中,咬了咬牙,命人在自己身上绑上绳子,再慢慢地将自己吊下去。
楚家看着下面只知道一味地撞墙的铜尸们苦笑,他觉得自己像个鱼饵,而下面等着他的却是一群凶残嗜血的鼍龙。
这些不知道痛的家伙刚才已经将墙撞穿了一个窟窿,眼看就要一涌而进,将这个城里的人都变成跟他们一样的怪物。幸得何必方提前派人将城中某大户人家的两个门前大石狮拉来顶住,加上牛轲廉又急匆匆赶了过来帮忙.
是了,事情已经到了紧急的关头,所以姑娘才会想着抓一个回去研究看看这些刀枪不入的东西们有没有其他的破绽吧?姑娘既然信任他,他又怎么能让姑娘失望?
“放!快一点!”突然他抬头朝上头的兵士们喊道,同时感觉到自己身体降落的速度比方才快了些。快了,快了,他的脚快要够到下方那个铜尸的头了.
这些笨家伙脖子太硬了,根本没法抬头,除非听到笛声楚家心内正窃喜之际,却听到远处已经消停了好久的笛声再度响起,“虚通你大爷!”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同样是道长,虚通这种神经病怎么跟他梦里的那个一身正气的道长相差那么多?
“来了来了,姑娘,我把铜尸捉来了!”楚家扛着一个动弹不得犹如被人点了穴般直挺挺的铜尸一口气直跑到祥云客栈,边大喊着直奔池净房里。
一听到他肩上扛着的是铜尸,所到之处无人不退避三舍。
然而他顾不上别人异样的眼光,神情间甚至隐隐有着一抹兴奋与骄傲。他果真办到了,成功地捉来了一只铜尸!
“真的?楚家,辛苦你了!”池净闻言从桌上摆着的好几道符里抬起头来,高兴地朝楚家看去。她就知道楚家一定行,她没看错人!不过.
“咦,这是怎么回事,你点了它的穴?”
“没有,这些家伙皮粗肉厚的,跟块石头一样,哪还有穴可点。”楚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穴的前提是被点穴之人全身血脉仍能流走,这些家伙的血早就凝固了。
“那他怎么一动不动?”池净有些好奇,但很快便将那念头甩一边去,现在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她急着想要试试刚才画出来的符的效果。
“先不管了,等会儿再聊。楚家,把它抬到这边来,解开他的穴道,我们要试试哪张符有效。”
要试?那就要把这家伙恢复“正常”。楚家想了想,将贴在那铜尸身上的符拿走。几乎是立刻,铜尸就睁开了灰白的眼睛,不顾一切朝眼前人扑去。
池净与将离将早就准备好的数十道符分别往铜尸身上招呼。
“这道符没用”池净气急败坏,又换一道符往那铜尸身上拍去。
“.”将离一边闪躲着铜尸的攻击,一边留心护着池净,无奈地又扔掉一道符。
符咒是对付尸变的其中办法之一,然而他们两个方才画的几十道符,竟无一道符有用么?
“难道真的无法将他们当成旱魃来治么?”池净闪躲着,无奈地道。
旱魃?一旁静观其变的楚家闻言,想起那个上古的传说来。
因为下定了决心要接触这些怪力乱神之物,他可谓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功夫,其中就包括天天两个钱到茶楼里听说书的讲故事。
北县里头有个有名的茶楼,茶楼里头有位说书人就专爱讲这类神鬼有关的异闻传说。
他曾有一回说道,上古时期,在那场著名的涿鹿之战中,黄帝分别派了擅长蓄水的应龙与能驱散风雨的天女魃前往参战,最后终于一举将蚩尤擒杀成功。
然而,应龙与天女魃却身受重伤,再也没有力气重返天庭。应龙到了南方蛰居于山泽之中养伤,从此南方气候则潮湿多雨。而天女魃则停留北方,所到之处焦金流石,河落海干。
再后来,天女魃在人间驻留时间长久,天不下雨,人类农作便颗粒无收,人类渐渐对这位天女不喜起来。
她只得远离人群,躲躲藏藏着盼望有一日黄帝能想起她来,将她接回天庭。
慢慢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经不再有人记得这位天女曾是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中的大功臣,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起这位青衣女子的身份来,认为她并非是传说中那位神,而是不知哪里来的妖怪。
魃在那场大战中受伤非常重,全身上下皮肤几近溃烂,模样与死去不到一百天却不腐烂的尸体十分类似。
人们开始驱逐她,并称她为“旱魃”。驱逐“旱魃”后,天终于下起了久违的雨。
从此,凡干旱之年,人们只要发现哪些新埋的尸体不腐烂,便将这些尸变称为“旱魃”,烧之以求雨。久而久之,“旱魃”又称为僵尸。
那么现在姑娘口中所说的“旱魃”,就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旱魃”没错吧?
楚家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往手中黄符看去,只见那张画得龙飞凤舞又极为复杂的符上,模模糊糊的有一个“鬼”字,“鬼”字右边的那个字更模糊,他极力凑近想要辨清,却仍不敢肯定。
方才,他就是靠着这张符脱身。
那些铜尸受笛声指使,在他的脚悬在他们头顶一寸之上时,纷纷僵硬地抬头望他。他情急之下,将符往其中一个铜尸的肩膀一贴,见他果然不再动弹,这才一把抓起那铜尸,死命地喊人把他拉上去。
幸好这些铜尸只是外表僵硬如石头,但重量却与正常人无异,他这才能有惊无险地脱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