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都临淄。
在经历了一场田氏内战后,这座昔日的东方巨都再度安定下来。
不管是田假做齐王,还是田巿来做这个王。
都是田氏一家子,无非是直系和旁支的区别,对于普通的齐人百姓来说,并无多大影响。
等到田荣逐田假,田巿登基为王后,临淄齐人还是该干啥干啥,生活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不平静的只有齐相田荣的心情。
“田假不在唐国?”
齐宫一间偏殿处,田荣听闻使者的复命,一双眉头紧紧皱起。
齐使道:“回相邦,唐王与其臣僚信誓旦旦,应非虚言。臣离去前,又以钱财贿赂护送我的唐人,彼辈确实不曾听闻有田假来见之事,想来无假。”
田荣点点头,挥手让使者下去。
整个殿中就只剩田荣和坐于王榻上的齐王田巿了。
田巿见使者离去,忍不住出声:“叔父,会不会是那田假到河北后,又心生悔意,转而往南边去投楚国了,我听闻那伪相田角就是往楚国跑的。”
田荣摇头道:“田假既然往河北去,就无南下的心思。他定是想要唐国帮助夺位。以田假的身份,一入河北,吴广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不见踪影,如果不是吴广顾虑吾等索要,怕交给我齐国后污了他的名声,在暗中将田假杀了。那就是他将田假藏了起来,等待从我齐国牟利的机会。”
诸国纷争几百年,多有利用出奔的君主、公子为借口干涉他国内政从而攫取利益的事情发生,田荣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个可能。
田巿低语道:“吴广杀了田假也就罢了,若是他将田假藏了起来又该如何?”
“这就是吴广的手段高明之处了,不管他选了哪一种处理方法,皆是在暗中进行,让吾等难以猜测。就算他真藏了田假,只要面上不说,吾等也对其无从指责。”田荣叹了一声。
他见田巿脸色不好看,便道:“大王勿要以田假为忧。那吴广不管是否真藏了田假,此刻都不会与吾齐国交恶。唐与秦接壤,两者争斗不休,他不会傻到在此时得罪我齐国。”
“那就好。”
田巿长舒了口气,又道:“现在唐、楚二国皆与暴秦交战,吾齐国是否还要再出兵伐秦?”
“出兵?不出了!”
田荣冷哼道:“暴秦虽然无道,但与我齐国并无接壤处,我齐国出兵讨伐秦国除了能得些许虚名外,毫无实际利益,就算最后打败暴秦也无城邑入手,不管胜败如何都是给唐楚二国做了嫁衣。如此下场,为何还要出兵!”
这是田荣在阳武之败后的惨痛领悟。
先王田儋为了追求虚名,想做诸侯盟主,带着齐人去和秦国最强的军队血拼。
最终齐国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是齐王战败身死,齐国因此发生内乱,伤了元气。
其余两国趁机进军,唐占河内,楚取南阳。
唐楚二国皆从中得利,唯有齐国受了最大的损失。
齐国出兵伐秦,打赢了拿不到秦国的城池,打输了不仅损兵折将还为天下笑。
真是一番努力,徒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种蠢事田儋会去做,他田荣可不会。
“从今以后,我齐国不参与西边的战事,就让暴秦和唐、楚等国打去吧!”
田荣决定重拾当初君王后和齐王建的战略国策。
管你西边反秦战争打得如何热火朝天,我齐国也不参与,只暗暗积蓄国力。
当然田荣和君王后不同的是,他不是真的不与他国开战,而是起了捡便宜的心思,只是暂时性的不参与。
相比田儋的重虚名。
田荣以田儋为戒,更看重到手的实际利益。
照眼前形势来看,唐楚魏等国联手应该有灭秦的能力,等到他们血战灭了秦国后,必定元气大伤。
让暴秦去损耗唐、楚的能力。
而齐国趁机修养恢复元气,等到灭秦后才是他田荣重拳出击,开疆拓土的时候。
至于现在嘛。
“胶东和琅琊尚有数城举田假之旗而反,吾将以田横为将军,扫平他们!”
田荣大手一挥,也不管齐王田巿同不同意,他命亲弟田横为统兵大将,尽掌齐国兵权。
他为相,田横为将。
兄弟二人掌握了齐国的军政大权。
至于田巿这个齐王,就安心在宫中享福好了。
如此君王安心享乐,将相努力为国,齐国何愁不兴盛!
……
齐国那边开始转变国策,退出反秦之战。
唐王吴广这里也见到了返回河内的陈平。
“稳妥吗?”
“君上放心,平此事做的极为隐蔽,他人绝难以知晓。”
“嗯,那就好。”
吴广颔首。
关于田假的处置,不管是蒯彻的拒之门外,还是李左车的收容接纳,都会带来一定程度的害处。
陈平建议佯装不知此事,暗地里将田假君臣安置于其余地方,以此作为日后的一张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