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虞子期的下一句就让吴广吃了一惊。
“吾欲投吴王久矣,心中早就恨透了项氏一族!”
虞子期起身,涨红着脸大声开口:“今日吴王既问到此事,那我也不瞒吴王了。项梁有侄,名为项羽。此人性格霸道,之前见吾妹有些姿容,便强纳为美人,慑于项氏凶威,我敢怒不敢言,只能曲意讨好那项羽,勉强得其信任,任为将领。”
“我本以为项氏打着反秦的旗号,当同陈王与吴王一般,出兵诛灭暴秦,为天下伸张大义。哪知道项氏心如豺狼,北上后竟然与同样抗秦的景驹互相攻杀,毫无反秦之意,我心中不免失望。”
“后来又跟随项羽攻襄城,哪知此人在霸道外,更兼残忍毒辣,破城后尽屠满城黔首,尸骨如山,让我心中颤栗。”
虞子期咬牙切齿,怒道:“且项羽之残忍不仅对外,更对于内。他对吾妹百般凌辱,使其痛不欲生。我看在眼中,痛在心头,不愿再待在项氏帐下。”
“此番项梁遣邵将军前来吴王帐下,我便主动请命跟随,名为监视邵骚、陈泽二人,实际我是欲投吴王帐下,与那项氏彻底断绝关系!”
虞子期话语掷地有声,听得吴广双眼大睁。
项羽屠城也就罢了,毕竟这家伙就是以残暴出名,开秦汉屠城之先河。
可项羽竟然喜欢凌辱虞姬,这可就是从未听过的知识,堂堂西楚霸王居然还好这一口?
他很想问一问是如何百般凌辱的。
可一想这有些不太礼貌,还是算了。
但想到他对项、虞关系的听闻,又对比虞子期恨项羽入骨的模样,此事就很值得玩味了。
吴广目光戏谑的盯着虞子期的脸,直盯的对方连耳根都红了,微微侧首避开目光,吴广这才点头宽慰道。
“好,既得虞将军相投,我必重用之!”
“多谢君上,虞子期愿为君上效力,绝无二心!”
虞子期大喜过望,连忙下拜以表忠心。
看来他终于是骗过了吴广,成功打入了吴广军内部。
“这间人可真不好当啊。”
虞子期暗暗感叹。
可就在此时,一句话突然从主座飘过来,顿让虞子期毛骨悚然。
“虞将军,那你现在可否告知我,项氏是欲拥戴芈姓之后为王乎?”
……
“足下若是答应,日后你就是楚国的大王了!”
薛县的宅邸中,项梁神色肃然,注视着眼前尚显拘束的老者。
熊心叹了口气,对项梁道:“我一牧羊之徒,既无能力,又无才学,项君何必将我寻来,非要拥立为王?这楚地芈姓之辈多矣,哪一个不比我好。”
项梁微笑道:“因为足下乃怀王之孙。而怀王昔日为秦人所欺,客死于秦。其梓棺返楚时,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
“今天下反秦之势汹汹,各地英豪皆揭竿而起,先有陈胜一贫贱之辈自立称王,后又有旁系景驹诈立登位,但彼辈皆非正主,故而其势不长。今齐、魏皆已复国,而楚地尚无君王,何也?乃是以待芈姓熊氏之后也!”
“足下为怀王之孙,登位为楚王,必得天下楚人蜂起响应。日后伐灭暴秦,复我大楚,再续八百年社稷,岂不美哉?足下勿要多虑也!”
项梁没有隐瞒,直言就是看中了怀王之孙的身份,这是其他芈姓王族比不得的优势。
熊心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人放羊而粗糙的双手。
这是一个君王的手吗?
想到楚王陈胜,又想到楚王景驹,两人的下场让熊心有些忌惮。
楚王,是个高危职业啊。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
站在项梁身后,一直笑眯眯的范增开口了。
“昔日陈胜、吴广反秦,举号为楚,陈胜自立为楚王,封吴广为假王。今日陈胜虽死,然吴广尚存,其占据河北燕赵之地,势大兵强,然并未更改国号,依旧以楚自称。何也?乃是此辈有豺狼之心,日后欲夺此地也!吴广假借陈胜之号,欲令项君听从便是其野心之显。”
“足下莫不是希望八百年之楚国为吴广所占,让楚国变成吴氏之私有乎?足下为芈姓血脉,今有项君扶助,可复立楚之社稷,若是拒绝,使楚地终为外姓之所有。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楚之列祖列宗!”
范增这一番话,终于让熊心下了决定。
毕竟是祖宗开创的基业,不可轻弃。
他深吸口气,看着眼前二人,沉声道:“既如此,那吾便应二君之意,以此生为复楚奋力。”
“如此甚好。”
项梁与范增相视一眼,脸上皆有笑意弥漫。
有了眼前的这位楚王作为旗帜,他们在名声上就再也不用惧怕吴广了。
秦二世二年五月末。
项梁于薛县拥立楚怀王之孙熊心为王,因想借用楚人怜怀王之意,同样号熊心为怀王。
自陈胜、景驹之后,第三位楚王熊心出现了。
楚怀王熊心登位后,定都盱台,并以项梁为武信君,以陈婴为上柱国。
他们将昔日陈胜留下的旗帜彻底抛掉。
芈姓之楚,正式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