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乎两人的意料,狗活了下来。
在它伸舌头舔“先太子”的第三口,他猛地埋头,窝在狗毛茸茸的脖子里蹭起来。
仉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耸肩:“很明显,是个好人。”
云无渡不置可否。
幻境还在继续,焰火焚烧,人在暗室中不知日月如何流逝。
墓室狭窄,一人一狗住在里面,狗比人聪明,还知道刨地挖虫子蚯蚓,一条分成两半,两条分成两分,一人一狗一条。
渐渐的,那个孩子饿了就塞几口泥巴,渴了就等雨水渗下来。
他甚至都习惯了在棺材里睡觉,不知道他是按照一个怎样的时间作息,时不时爬回棺材,蜷缩在里头睡一觉。
就在仉端第二十次提出“他会不会饿死了?”的疑惑声里,墓室的一角塌了,松软的土壤噼里啪啦掉下来,随后,是一只肥硕的兔子,它也滚了下来。
“汪!”
大白兔子翻身从洞口原路返回,狗立刻追了上去。
他焦急地从棺材里爬出来,等他扑到墓壁上,却摸不到洞口的时候,云无渡这才意识到一点:时间太久了,他的视力和语言功能都退化了。
“汪!”从他嘴里发出了狗叫声。
他焦急地冲天大喊,用犬吠声呼唤他唯一的同伴。
狗听到了,速度很快地穿过通道,回应了他一声:“汪。”
与其同时,一个重物落到地上。
那是一只兔子。
狗跳下来,把兔子叼到他嘴边,像迫不及待喂崽的雌鸟,恨不得把兔子全塞他嘴里。
他立刻反应过来,撕扯起皮毛,像狼一样茹毛饮血,吃得满脸是血。
从那一次开始,狗学会了跟着兔子挖洞,每天都从洞口里爬出来,叼回猎物回窝,和他一起享受猎物。
就这样,头骨越来越多,甚至堆成了一面墙壁。
那个孩子也长大了,虽然澄心镜迁跃的时间段很快,但云无渡还是看见他蜷缩在棺材里的身形越来越蹩促,甚至他站起身,都必须低着头才能不撞到头顶。
看着他的变化,云无渡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让他有些悲切的猜测。
看啊,帝王的心,多恶毒啊。
即使是亲子,也可以就这样封杀在小棺材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在澄心镜里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雾气。
等雾气再度凝结,是一次潮湿的雨季。
大雨滂沱,泥土湿润,雨水渗进地表,在墓室里集聚起了一层浑浊的水。
他抱着狗坐在棺材里,木讷地看着虚无的黑暗。
云无渡和仉端站在他目光所至之处,就仿佛,隔着漫长的岁月,他们对视了。
“轰!”的一下。
被狗跑出来的洞口支撑不住疲软的土地,被雨水浸泡之后,哐当塌下来,外头昏亮的光芒透过树根和土块,落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