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郭怒张了张嘴,裴伟拧着眉头喘了半天粗气,总算是一屁股跌坐在了掩体中:“他娘的,这回便宜了这新兵蛋子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收拾他!”
同样坐在了掩体中,已经累得没了太多力气的郭怒慢慢地伸展着双腿,呻吟着喘了口气:“你能收拾了那新兵又怎么样?一杆老枪收拾个新兵蛋子,你赢了也没多大面子,输了那就活丢死人!与其费那个劲,倒还不如想点别的法子,别一天到晚的就会个朝前冲!”
叫郭怒那半阴不阳的话语一挤兑,裴伟顿时拉下脸来,扭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郭怒:“你啥意思?啥叫只会个朝前冲?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了?”
伸手在自己口袋里摸索了好半天,郭怒颓然地耷拉下了脑袋:“这时候要能抽支烟就好了……”
眼看着郭怒一副全然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裴伟险些又要发火。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裴伟却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从头盔中密布的电线后摸出了两支香烟,很是没好气地扔给了郭怒一支:“火儿你总有吧?!”
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个军用打火机,郭怒屁颠屁颠地举着打着了的打火机凑到了裴伟面前:“这还当真是老实人做扎实事儿啊?这回出发前点验这么严,你怎么把烟给带出来的?”
颇有些得意地用力抽了口满是汗水味道的香烟,裴伟抬手指了指天空:“这回负责点验咱们的那尉官,刚巧跟我是一个县的大老乡,说起来还家里还沾着亲呐!别的东西不敢放水藏私,给两只烟意思意思,总还是不那么犯忌讳的!行了,把你方才没说话的那半截子话,赶紧说出来!”
同样狠抽了一口香烟,郭怒舒坦得几乎呻吟起来:“这有什么赶紧不赶紧的?从古至今,从来是兵对兵、将斗将!他三连有个能出挑儿的新兵,咱们大功一连就没有?只要在咱们团以后的比赛或是考核里头,叫咱们俩手底下的兵把他给收拾了……教出来的徒弟有能耐,你还怕你这当师傅的面上无光?!”
眨巴着眼睛,裴伟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像是恍然大悟般地哑然失笑:“我说郭怒,你这脑子里的弯弯绕可真是……一眨眼一个鬼主意,一张嘴一股子坏水,也当真算是能耐了!”
都没等郭怒再次开口,趴在高房工事上的莫玺却是猛地大叫起来:“班长,有情况!”
猛地一个返身,郭怒与裴伟齐刷刷地抓紧了手中的自动步枪,扑到了身前的工事上:“什么情况?!”
很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点着村庄外的荒漠,莫玺几乎忘了身边还有个随时会以冷枪袭击的董骠骑,只顾着大张着嘴巴叫嚷起来:“是…….村子外边,有两个人……他们……在冲锋……”
几乎是在莫玺话音刚落时,趴在另一处高房工事上的陈贝益也应声叫道:“我认识,是四连的兵!只有两个人,看样子……他们跑不动了!”
飞快地从挖得四通八达的掩体中跑到了村庄边缘,郭怒与裴伟齐刷刷地举起了胸前挂着的望远镜,看向了那两个在荒原中蹒跚奔跑着的士兵。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荒漠中奔跑的缘故,两名朝着村庄冲来的士兵已经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其中一名士兵的鞋子上,甚至都被荒原中尖利的碎石划开了豁口。因为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这两名士兵奔跑的速度并不算快,甚至都比不上寻常军人步行的时速。但这两名士兵却始终没有片刻的停顿,哪怕是在不慎跌倒之后,也会相互扶持着继续朝村庄方向冲锋!
缓缓地放下了举在眼前的望远镜,郭怒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喃喃自语般地低声说道:“看样子……四连的这两个兵估计是从卡车没油了开始,一直靠着两条腿走过来的。这黑灯瞎火的,在荒原上跑了这么远……难为他们了!”
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裴伟也颇带着几分感慨地低声应道:“明知道剩下两个人,绝对是攻不下被人据守的村子了,可还是……不说别的,就凭着他们身上这股子精气神,我得说一句,他们有种!”
扭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自动步枪,再抬头看了看已经微明的天色,郭怒犹豫片刻,这才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裴伟:“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咱们……没必要开枪了吧?”
赞同地点了点头,裴伟干脆关上了自动步枪上的保险栓:“还打什么打?就他们这样子,估计我们上去推一把,他们就倒下了!你那儿还有水和吃的没有?给这俩……”
都没等裴伟把话说完,在紧邻着裴伟与郭怒的一幢屋子里,却是猛地响起了一串清脆的枪声。伴随着那清脆的枪声响起,两名蹒跚朝着村庄冲击的士兵头上,全都冒起了浓浓的红烟!
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带着绝望与不甘的呐喊,两名四连的战士同时扑倒在了地上,狼一般地大哭起来。可还没哭几声,却又猛地没了声息,显然是因为疲惫到了极点,连哭号的力气都荡然无存…….
蓦地红了眼睛,郭怒与裴伟同时据枪瞄准了响起枪声的屋子,裴伟更是撕裂着嗓门大吼起来:“**!谁叫你开枪的?谁***叫你开枪的?给老子滚出来!”
不仅是郭怒与裴伟火冒三丈,就连趴在两座高房工事上的莫玺、郭国与陈贝益,也全都站起了身子,双眼冒火地据枪瞄准了方才响枪的那幢屋子,手指也全都搭在了扳机上!
似乎是早知道自己开枪会犯了众怒,藏在屋子里的董骠骑并没再试图逃逸,反倒是慢慢走出了屋子,很是平静地看向了据枪对准自己的郭怒与裴伟,语气中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淡泊:“他们跑不动了,也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他们会出事的!”
尽管知道董骠骑说的是实情,但据枪瞄准了董骠骑的每一个人眼中,却全都充斥着能灼人致死的怒火。猛地扣动了扳机,裴伟几乎在瞬间打光了一个弹匣,将坦然站在屋门处的董骠骑打得头盔上红烟骤起。那汹涌而出的红烟,也几乎将董骠骑的身子整个裹了起来,让人乍一看去,倒会觉得董骠骑就是一尊隐藏在烟雾中的雕像一般,怎么也看不清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