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太阳渐渐地朝着地平线上移动,原本还带着几分暖意的微风,也渐渐地带上了些许凉意,叫人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穿着的衣裳。
蹲坐在小高地上刚刚挖掘成的环形工事之中,郭怒一边大嚼着野战口粮,一边探头看向了渐渐被暮色笼罩的村庄,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再有一小时左右,天色就能全黑下来。估摸着到了那时候,重头戏就该开场了!我说陈贝益,这要是在实战的时候,你只需要跟着曳光弹指点的方向,用你的机枪盖过去就成。可现在是演习,咱们根本就没法给你指示射击目标,究竟该怎么配合着打,你心里有谱么?”
手里抓着工兵锹,陈贝益一边在郭怒带人刚刚挖好的环形工事上做着一些细小的修整,一边用力点了点头:“四班长,这你就放心吧!虽说没了曳光弹给我指示射击目标,可不是还有枪口焰么?只要是看见进攻咱们的枪口焰亮起来,剩下的活儿就交给我吧!”
显然是对陈贝益颇具信心,大嚼着野战口粮的郭怒却又转头看向了据枪担任警戒任务的郭国:“我说本家兄弟,平日里看着你操练的时候,也是个妄大胆、敢死拼的性子。怎么今天才刚听见个枪响,你这就乱了路数了?”
耷拉着脑袋,郭国一张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讪讪地低声应道:“四班长,我……我错了…….”
嘿嘿低笑着,郭怒抬手便将一包野战口粮扔到了郭国脚边:“先不论对错,把肚子先填饱了再说——甭跟我说吃不下!肚子里没食儿,十分力最多使得出七分。今天晚上可是有大把你要卖力气的时候,你不想到时候掉链子吧?”
赞同地伸手拍了拍郭国的肩膀,陈贝益和声朝着郭国说道:“四班长这话是真没错!这人一紧张,自然就啥都不想吃。当时靠着那股子心气劲儿撑着,自个儿可能还真觉得没啥事。可到了当真要跟人动手的时候,差了的那点气力可就全显出来了!你就当是生病了吃药,闭着眼睛也要把这袋野战口粮吃光!”
狠狠地咬了咬牙,郭国猛地弯腰捡起了郭怒扔在自己脚边的那袋野战口粮,用力撕开了封口,不管不顾地将袋子里的食物朝自己嘴里狂塞了进去!
看着郭国那副咬牙瞪眼、发狠撒泼的吃相,蹲坐在环形工事中的郭怒不禁哑然失笑,抬手便将自己的水壶朝郭国扔了过去:“你个新兵蛋子,不就是叫你吃顿饭、你用得着跟生吞杀父仇人似的么?别吃那么急,喝点水…….”
弯腰捡起了郭怒扔过来的水壶,陈贝益感激地朝着郭怒点了点头:“四班长,我们班的这新兵还没经历过啥事,现在能吃得下东西,已经算是不错了。想我当新兵那会儿,也是经历个差不多的场面,把吃的塞进嘴里都不知道是个啥味儿,嚼吧半天都还咽不下。现在他还能吃得下去…….”
话都没说完,郭国已经猛地张大了嘴巴,不可抑止地将刚刚咽下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面面相觑地对望一眼,郭怒无奈地朝着陈贝益摇头叹道:“还以为出了个能耐人,闹了半天还是不成啊?”
半蹲在地上吐了个涕泪双流,几乎都要吐出胆汁的郭国喘息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看向了陈贝益:“陈老兵,我实在是……”
宽慰地将水壶递到了郭国身边,陈贝益笑着朝郭国说道:“吐了正常!第一回经历这样的场面,能心不慌、手不软的打出来警报枪,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瞪大了眼睛,郭国一边下意识地接过了陈贝益递来的水壶,一边哑着嗓门朝陈贝益说道:“陈老兵,你方才不是说……我提前暴露了目标么?怎么现在……”
踢腾着干燥的沙土将郭国的呕吐物掩埋起来,陈贝益笑嘻嘻地朝着郭怒等人努了努嘴:“这要不是你打了警报枪,咱们能有这么多战友帮忙修战壕么?现在咱们在这小高地上,已经有了六个机枪射击阵位、十五个u型散兵坑和一个环形工事。只要咱们打起来的时候灵活着点儿,别说是两个班的人马,那就是上来两个排,想要啃下咱们的阵地,也得先崩了一口大牙!”
三两口吃光了自己那份野战口粮,郭怒伸手从自己的背囊中抓出了另一份野战口粮,再次抬手扔给了郭国,却是朝着陈贝益扬声说道:“也别光说好听的哄新兵!他这警报枪打得根本就是本能反应,说起来也当真是暴露了咱们的一些兵力部署。不过……总算是错有错着,现在准备进攻咱们的人,全都亲眼看见了咱们的主要兵力部署在了这小高地上,自然会选择从干河道方向猛攻!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从干河道方向却是猛地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爆炸声。伴随着那轻微的爆炸声响起,一股红色的烟雾,也飘飘荡荡地从干河道中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