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串子?”
只一听郭怒说出来的四个字,莫玺眉尖顿时微微一跳:“班长知道什么是北京的胡同串子?”
低笑一声,郭怒一屁股坐到了脚边搁着的马扎上:“我倒是也真不想知道,可从小就是在四九城中、皇城根儿混大的,到了高中才跟着爹妈去了湖北,这之后才来当的兵!我说,你在北京城的时候,在哪片儿厮混的?”
耳中听着熟悉的地道京腔,莫玺顿时眉眼笑地凑到了郭怒跟前:“我家在朝阳区,班长是在哪片儿啊?”
“巧了,就在隔壁——海淀!”
“哎呀……当年海淀的那点复习题,可是把我给做美了!我说班长,我在朝阳做那点复习题都够呛,你当年可就在海淀,你……您是怎么熬炼出来的呀?”
“那不就是仗着点儿运气,衬着点儿脑瓜,再能得着些朋友伸手帮忙么?怎么着——现如今海淀的复习题,还是那么在四九城中平趟着走?”
“海淀的复习题、朝阳的老大妈,丰台的酒焖子、通州的洗澡水,到啥时候那也得是四面平趟啊!”
看着凑到了自己面前、一脸眉飞色舞模样的莫玺,郭怒很是顺眼地笑了起来:“得嘞!还真是个四九城中长大的胡同串子,啥话都接应得上,啥事也都办个大概齐!新兵连的新训标兵有你一个,还真是本当应该!会抽烟么?”
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莫玺坦然应道:“当兵前是烟不离手,一天下来自个儿都得抽个一盒!自打进了新兵连,也就戒了这口儿!”
“再要捡起来,还能说戒了就戒么?”
“能!”
抬手适宜一名老兵到窗前放哨,再招呼了另一名老兵打开了窗户通风,郭怒很有些贼忒兮兮地从个人物品柜里摸出了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支扔给了莫玺:“点上!”
飞快地伸手接住了郭怒扔过来的香烟,莫玺很有些迟疑地看着郭怒说道:“班长,我记得我刚到新兵连的时候就听过个规矩,咱们在房间里不许抽烟吧?”
将香烟分给了班里其他的老兵,郭怒大大咧咧地点燃了自己手中的香烟,顺手将打火机扔给了莫玺:“这规矩倒是一直都有,不过也分对谁。这要是训练搞不上去、内务整不齐全,做人还傻呵呵的不知道个进退上下,这样的人物就得靠规矩管着、拘着!”
眼看着四班的老兵都已经点上了香烟,莫玺这才点燃了自己叼在嘴角的香烟,试探着轻轻抽了一口:“换句话说,只要训练拿得下、内务整得齐,做人也能明白个山高水深,这规矩就不一定能在啥时候都用得上?”
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郭怒美滋滋地抽了口烟:“孺子可教也!今天你刚来,班里的老兵你也是头回见面,所以你还不了解!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我的四班里头就没一个傻子,个顶个的全都是大功一连里精挑细选来的精豆子!甭看著平时训练的时候,精神头都挺一般,可到了当真比武、考核的时候,每一个拿出去,那都是能顶得住的角色!莫玺,往后在四班待着,知道自己该是个啥样了吧?”
慢慢适应着烟雾直撞进肺里的感觉,莫玺微微点了点头:“明白!眼睛活泛点儿、脑瓜机灵点儿、手脚勤快点儿,凡事多朝着老兵问着、学着点儿!”
朝着莫玺挑了个大拇哥,郭怒伸手从自己的个人物品柜里拿出了个罐头盒改成的烟灰缸,用力将刚抽了几口的香烟拧得熄灭:“响鼓不用重锤,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老哥几个,抽两口大概齐过过瘾得了啊——一会儿连长要是过来看新兵情况,进屋就闻着了太重的烟味,大家脸上可都不好看!掐了掐了,都掐了!”
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面班对抗训练流动红旗,在罐头盒中掐灭了香烟的莫玺很有些好奇地看向了将烟灰缸收进了个人物品柜的郭怒:“班长,咱们大功一连,一共有多少面流动红旗?”
脸色骤然一黯,郭怒很有些讪讪地关上了个人物品柜的柜门:“刚说你聪明,立刻就犯傻,哪壶不开提哪壶?连里头一多半流动红旗,都在隔壁三班挂着呢!莫玺,有些东西吧……贪多嚼不烂,咱们贵精不贵多!当兵为什么?当兵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打仗!那什么最能体现打仗的功夫呢?”
抬手朝着挂在墙上的那面班对抗训练流动红旗一指,莫玺毫不迟疑地接应上了郭怒的话头:“靠的就是真枪实弹、拉开架势了拼出个赢!”
“对喽……甭看着那么多课目的流动红旗晃眼,咱们要的就是这些个流动红旗里含金量最高的一面!当然了……能把其他课目的流动红旗都拿回来,咱们四班也不反对!他三班以往能抢那么多流动红旗,靠的就是他班里的那两杆老枪领路。可那两杆老枪去年都复员了,今年你们这批新兵下来之后,这流动红旗到底能流动到哪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明白了!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塘鹅有肉不在嘴上,班长,您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