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被那些不认识的咸水灼烧,疼到麻木,连疼都不会喊了。
到无人岛上后,时间依旧不在他们的手里,只有恐惧和膨胀的绝望在扩张。
到了白天,温地才看到,他们一同下来的都是男人,各个年龄阶段、身份的男性,有他们那片街的,也有温地曾经打过架的别区帮派,有人哭了,包括那些曾吹嘘无需知道泪水是什么东西的帮派大佬们,只有览星,抿着嘴,沉默地望向来路。
那日,有船陆续驶来,挑白菜一般把岛上的人划分成三六九等,览星和温地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归成一类,在日落前上了船。
等他们忍着疼游上船,谢天谢地,温地感激涕零地冲上前,是洛汀!
“我还以为你死了!”他凄楚万分地趴在洛汀的肩膀上哭嚎道。
“没死没死,”洛汀难得没在他口出狂言后驳斥他几句,她眼眶也红红的,被温地紧紧抱住,他下手没个分寸,洛汀胸腔里的空气,和那点因死别重逢而生出的稀薄柔情越用越少,她受不了了,嫌弃道:“差不多得了啊!再这样就有点恶心了!”
“览星,别看笑话,救一下。”
打闹结束,他们仨坐在一起,核对情况。
这艘船上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从洛汀那里得知,她们也跟览星那边一样,被从奇怪的罐子里拉出来后,上了一艘船,再被丢到岛上,之后,有新的船驶来,他们被重新分配在一起。
白烟却不见了。
洛汀小声地告诉两位伙伴,她说,上岛之前,她们之前都在一起的。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没再继续谈论。
这次的待遇比之前要好,有人给他们分配了衣物和被褥,船行了大约有十多个黑夜,终于,在一声声鸣笛中,他们被准许下船。
一船的人被打散了,轮到他们三个的时候,船停在大陆北部某个港口。
接他们的人衣着普通的妇人,见到他们三个时,她眼前一亮,喊到:“船头,我把这仨带走了啊。”
船头是个浑身没一处起眼的阴暗家伙,他只负责开船,拿钱办事,其他事情才不归他管,随意地招招手,让他们自便。
“你们别害怕,”那妇人面目慈祥,她握住洛汀的手,跟他们说,“咱们是一家的。”
从她那里,他们知道了帝国与直感者,知道了他们身外的那层如钟罩的外壳是什么,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危险处境。
唯一也是最关键的问题——谁救了他们。
谁策划了这一切。
“我不知道。”她真不知道,她只负责“过渡”。
“你们只要记得,自己身份是我从西区人口贩子那买来的小工,可要记牢咯,千万别提什么海啊洞穴啊之类的,”她严肃着脸,扫过眼前三个孩子紧张的脸,又笑了,“别担心,只要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区别。”
“您也是……”洛汀后半句话没干说完,她记得不能说“洞穴”这个词。
“不,我不是,”她的眼里流出一点伤感,“我只是听人说起过那里。”
她比较幸运,她的家族没有被联邦发现。
所以现在才能给予一些微薄之力。
……为了更多人的未来。
就这样,他们在她那儿待了大半个月,她家是开餐馆的,多出几个小工不算是稀奇事。
但是他们只能待这么久。
直感者混入人群不是个容易事,联邦随时都可能找上门,要是因为览星他们连累了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日,他们从后厨被喊出来,妇人给他们每个人塞了个包裹,她面露不舍道:
“抱歉,孩子们,我知道你们可能还是不太习惯,但是那边已经为你们准备了安全的地方,你们得离开了。”
车子停在门口,安静地等待这三个兜兜转转,不知何时才能安定的孩子继续东奔西跑。
……就这样,自离开洞穴,又是一路不知所谓的奔波后,他们最终来到了一条普通但热闹的街道。
听司机介绍,他们住的街道叫做红桃街,是北区的一个普通街道。因为寒冷的缘故,虫子不算多,居民热情好客安居乐业,人们谈起“虫子”的时候,神情也没那么害怕。
刚开始,他们恐惧进入陌生的环境,但是不久后,他们就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了解“直感者”的存在,他们顶多知道帝国,对精神力这种存在更是一头雾水。
……说实话,他们也不怎么了解。
只是听妇人说这是直感者的能力。
“那边”,这是那位不知名的好心妇人用的词,她神秘兮兮地说,“那边”会提供给他们身份和住所,只要他们乖乖听话,以后会知道更多真相的。
刚开始的半年,他们根据“那边”的指示,去了他们安排的培训班之类的地方,大概是,“那边”希望他们能以此为生,早早融入人群。
各自学了半年,干了不到仨月,他们仨兜兜转转,不约而同地加入了当地的义务兵团。
红桃街靠近北区的南部,需要大量人手出城打猎,览星和洛汀自不用说,温地也是在外城游手好闲的一把好手,三人一边完成“那边”给他们安排的职业工作,空闲时间,游走于电网、雷达之外,清理一些小型虫子。
他们习惯站在墙外没什么人愿意去的地方,面对一片荒废的草原。
野草生得老高,严严实实地堵住了视野。
里面埋藏了许多不知名的危险,但他们一个比一个愿意往那里跑。
……比起人,他们还是愿意面对虫子。
“要是没有虫子,我要养三只毛绒动物,猫或者狗,或者都要。”洛汀跳起来,试图比野草还要高,“安有一只肥兔子,也不知道吃不吃这种草。”
安·罗西是红桃街上的酒馆老板,跟他们同龄,洛汀跟她一见如故,大概是彼此很擅长打架,有种强者的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