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晟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
鼻尖萦绕着陌生又熟悉的奶味甜香,来自于他从前和夷泽惯用的洗护套件,物美价廉,除了味道过于甜腻腻没什么别的毛病——现在这也称不上毛病了。廉价的香精味勾起夷晟脑海深处的回忆,只让他觉得心安,神奇地抚平噩梦的湿冷和轻微的心悸,叫他恍惚以为自己和人生前二十年一样,睁眼就会是低矮的天花、狭窄拥挤的宿舍和紧邻床铺上兄弟的睡容。
他睁开眼。窗帘紧紧拉着,不算厚重的布料后透出微光。房间昏昏暗暗,空间要比双人宿舍有余裕得多。他躺在双人床上,靠内的另一侧,被褥凌乱地翻着,还散落。室内很安静,他听不见第二个人的动静。
啊,之前见了小泽……大脑迟钝地运作起来,夷晟猛地坐起身。是梦吧?是又在做梦,怎么会做这种梦?
不,当然不是。陌生的环境、消退的情潮、零星的记忆,夷晟赤裸着上身呆坐着,寒意悚然爬上他的脊背,叫他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在这寂静、晦暗的空间里不知发愣了多久,直到被一阵尖锐的滴滴声拉回现实。
夷晟拧头去看,噪声的来源是一块电子钟。那块钟表摆在床头柜上实在格格不入,陈旧破败,显示屏上有蛛网状的裂痕,笨重的外形即使放五年前来看设计都未免有点过时,闹铃声更是单调刺耳。他摸索了好一会才让吵得他脑仁疼的警报声消停下来,一时间竟觉得这东西丑得有些眼熟。
但夷晟没细想,他看到钟下压着一张纸条。光线太暗,他想起身把窗帘拉开,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子下的下身也不着片缕。环顾四周,来时蔽体的黑袍不见踪影,也不见其他衣物,夷晟顿了顿动作,终究赤条条地下了床。
他让早晨清爽的阳光洒进来,折回身拾起字条。字迹似曾相识,语气却全然陌生,大概写着自己因为巡逻队的工作要外出,餐桌上留有三明治和面包,叫哥哥务必照顾好自己云云,纸条背面还附有手绘的房屋平面简图。夷晟心里的弟弟还是个总黏着他不放、第一次出远程任务抱着他依依不舍掉泪珠子的小少年,陡然用上照顾者的口吻,叫他一下很不适应。
但毕竟过去了五年……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五年。
夷晟感受到一种不适,像是沉沉压着脉络筋肉的重物一下子被挪开,最先感到的不是轻松,而是叫人难以忍受的刺挠般的阵痛。怀揣着这种异样,他循着纸条的指示洗漱前去用餐,卧室和浴室朝南,而客厅和餐厅都在北面。夷晟没看到代步用的轮椅,那并非是为身体虚弱四肢无力的情况而准备的,而是为了防止……像现在这样仅仅移动几下双腿就诱发的情欲。
他有意放任自己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这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能叫他脑子里不会无时无刻想那些荒唐事——尽管被改造体质后的身体才不会管他情绪是高涨还是低落。拜淫奴绝佳的恢复素质所赐,这副躯体上已找不到半分痕迹,但昨天的的确确是经历过一场不短的性事。然而从醒来开始,四肢百骸仍充斥着痒意。想被触碰、想要释放、想被进入、想与人交合……躯体的感受传达到大脑,激烈地叫嚣,火焰一般跃动,撩拨着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