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晏在很早的时候就计划着想要逃出莳家。
“出逃”这个词在他幼小的心灵开始生根、发芽,最后变得清晰,他自认为并不是不可能,他有较为完备的计划。
让他沮丧的是,江浔并不相信他。
江浔只是短暂地感动了一下,然后冷漠地转过脸去逗猫了。
莳晏:“……”
似乎在江浔心里,这好像只是一句幼稚的宣言。
莳晏有点牙痒痒,也不顾现在他们关系还拧巴着,在江浔的脸上拧了一下。
这带着愉快的亲密动作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江浔怔了怔,低声抱怨了一句:“你别拧我的脸……之前你在竞技场的时候也是。”
他当时还以为猫哥是个轻浮的人,现在想想可能是莳晏之前拧顺手了。
不过……他想拧就拧吧。
反正,可能……也不会和他待一起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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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白并没有让二人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这让莳晏非常无奈。
而这天,莳晏的兄长莳景难得给他打了个通讯。
莳景告诉他:“妈回S星了,她可能要见你。”
莳晏面不改色,只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不久吧。”莳景说,“我还没有见过妈,但听说,她这次……回来得很急。”
两人心知肚明地彼此沉默着,莳景询问道:“你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与管教莳晏不同的是,莳父莳母对资质平平的大儿子几乎没什么期待,没有宠爱也没有虐待,态度趋于冷漠。
莳景也很少出现在聚光灯下,甚至小时候还被寄养在莳家旁系好几年,因此兄弟两人甚至都不是很熟悉。
所以莳母如此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必然不可能是为了一直被忽略的大儿子。
莳景道:“妈肯定要告诉爸的。”言下之意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莳晏默默,随后两人又寒暄了一会,莳晏询问兄长是否在联邦的共建部任职,莳景却说自己现在在爱德华大学教画画。
莳晏非常惊讶:“我以为……你会听从他们的安排,在共建部任职。”
莳景沉默片刻,说:“我听了。”
“他们保荐我去了,但共建部核查我的资质并不符合他们的要求……”
为此父母在他面前抱怨过,说莳家的话居然在联邦这里都不管用了,又埋怨他没用。
莳晏:“联邦政令新颁布的014号文件里明明白白写着,禁止上议会议员滥用职位保荐权谋私……”
莳家估计以为可以为他们开特例?莳晏舔了舔嘴唇,有点想冷笑。
在挂断通讯的最后一刻,莳景又低声开口道:“莳家……在最近的初期大选里进展很不顺利……”
“他们心情不好,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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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莳景的提醒,没过几天,莳晏在会见亚历山大医生返程的路上接到了莳夫人的通讯。
莳夫人言辞和婉地要他回莳家老宅一趟,话语有她一贯的风格,表面温和实则暗藏刀锋。
莳晏其实已经三年没回莳家老宅了,一想到就脑仁子疼,宅邸里面的时间十年百年都不会变,有点人味的都不会喜欢。
但还是不得不回去。
到了以后他在宅外看了片刻,看得旁边的女佣开始催促他赶紧进去。
他的目光落在草坪。他在想,那处地下室拆除了吗?
这两年的自己,应该也塞不进去那个地下室了。
一进宅邸莳晏心里就哦豁了一声,好家伙,三堂会审。
莳夫人在左边喝浓茶,一身绛紫丝绸裙,斜戴着一顶镶绉纱的暗纹绸帽,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蓬松尾巴的花栗鼠,花栗鼠的两腮鼓鼓的,眼睛微微眯起。
中间坐的是莳先生,他端坐着的样子像一尊青铜石像,连目光都是冷的,他不停地摩挲着手里那枚镶嵌绿松宝石的拐头杖,下巴阴沉地兜起来,过剩的胡须包围着他兜翘的下巴,显得整个人有种乱蓬蓬的感觉。
右边则是莳景,他显然是来凑数的,和莳晏短暂眼神交流了一下,两个人都低下头。
花栗鼠亲昵地走上前,用爪子拍了拍卡特的脸,不同于花栗鼠的亲昵,卡特则嗲起了全身的毛,抗拒地喵喵叫着,警惕地支棱起爪子,躲在莳晏脚后跟处对着花栗鼠龇牙咧嘴。
“好了,回来罢,瑞莎。”莳夫人唤回了自己的精神体,然后看向自己的孩子,说,“孩子,你怎么能剪掉了自己的头发?”
中间的莳先生冷哼一声,还没等莳晏琢磨着如何回话,就连珠炮弹似的说了一堆话:“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最近和下等人厮混在一起,真是荒唐!你的婚事、处的朋友都是由莳家做主,你擅自去交往那些下九流的朋友,你知道不知道这会对莳家造成多大影响?”
显然莳父怒气在内心积蓄了许久,这些也是老腔调话了,莳晏高中那次也听过类似,是差不多的陈词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