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晏沉默了一会，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继续和安略斯说:“江浔和我说过，他想进联邦调查兵团。这是他的梦想。”
江浔讲到这个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莳晏觉得没有人会忍心打碎这么一个满含憧憬的人的梦想。
安略斯看着莳晏谈起江浔时候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人讲起江浔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忍心打断他。
于是他轻声道:“所以……抛去所谓的精神力安抚作用，你现在是喜欢江浔的吧？”
安略斯是觉得，不管有没有什么“精神力作用”，能喜欢上一个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必细究爱意是否纯粹呢？由精神力吸引而来的爱也是爱啊。
莳晏一怔。
安略斯看着他明显呆住的表情，耐心又问了一遍，但是他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问的，莳晏一直率性恣意而为，从没有在意过什么，也没有为别人这么精打细算过，江浔是第一个。
莳晏被问呆住了。
莳晏从来没有细究过他对江浔的感情。他一直感觉江浔像一件他偷偷藏起来的珍贵玩具，被他一直偷偷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不停地拿出来细细把玩，玩不够地玩着，他喜欢这件玩具，喜欢到其他玩具可以一概不要。
江浔又像一颗他含不够的糖果，他在嘴里仔仔细细地舔舐着这颗糖果，糖果的甜香让他欲罢不能。
他总担心有人会偷这枚糖果、这个玩具，因此会认认真真把江浔掩埋在肚皮底下，时不时还警惕地抬起头四处看看，观察是否有人会抢夺他心爱的玩具。
江浔是他自出生到现在唯一在乎过的事物。
莳晏喃喃:“喜欢？像我爸妈那样吗？”
安略斯看着莳晏的认真表情，忽然很想给他播放幼儿早教节目。
可怜的莳晏，从小到大就没有接受过正常的、健康的感情……对爱这个词都本能的稚拙。
“我没有谈过恋爱，我单方面觉得应该是一种总想和他腻在一起、想一辈子在一起、想和他结婚的感觉吧？”安略斯说着说着悲从心中来，为什么他一个单身狗还要给傻逼兄弟科普爱情是什么这种脑残东西啊。
“我不想和他结婚。如果结婚了就是我爸妈那样，我不想。”
“不，那不一样的。如果相爱的话，结婚前后都是一样甜蜜的。你想永远和江浔在一起吗？”
“……”莳晏抿了抿唇，别过了头。
看来是想的，要不然他不至于不说话，莳晏一直是个大傲娇，让他害羞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安略斯替莳晏觉得忧愁，他思考是否以莳晏的情商还不能搞懂他话中的真意，于是他旋举出刚刚一张麦片广告单，指着上面幸福冲麦片的一对恋人:“或许实物举例看起来会更容易理解一点……你看，幸福的爱情一般来说都是这样，温柔和谐的伴侣关系，他们可以为彼此提供各种价值……整洁温馨的家，这是他们的爱巢……最后一直相爱握着手到老……这样够具象了吗？那你想和江浔这样一直到老么？”
“我不想老。太丑了。”江浔最喜欢他的脸，万一老了他不喜欢怎么办？
“……”真是大煞风景的白痴。
安略斯面无表情地说:“好吧，那就假设几十年后人们研究出了容颜永驻的药物——那你愿意和江浔顶着现在这张脸幸福手牵手到死吗？”
“……”
“……”
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互相不说话，安略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了草地上。
众所周知，莳少爷的不说话等于害羞的“是”。
面前的莳晏忽然怒瞪他，安略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把刚刚那句明明应该在心里默念的话说了出来。
莳晏怒瞪着安略斯，他脸颊泛红，耳垂也红着，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说:“不止……这些……”
“嗯？”
莳晏想，他对江浔不止这种平和的爱。
他爱着江浔，连带着江浔的身体、连带着他的好性格。他对江浔的身体有着充沛到可怖的欲望，经常被江浔抱怨难以承受。江浔光洁的裸体，他即使只是抚摸着也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满足感。同样的，江浔温柔、和驯的性格也让他觉得舒适而满足，他巴不得自己是江浔膝盖上的一只猫儿，整天躺着被江浔撸尾巴撸毛。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嫉妒自己的那个精神体，整天懒洋洋地躺在江浔的膝盖上。
他对江浔的占有欲也极强，可能卡特真的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吧。他不喜欢江浔身边存在任何一个人，即使江浔的交际圈已经很小了，但是……如果只有自己就好了……
莳晏在脑子里反省了一下自己，再对比了一下安略斯不靠谱的传授教育，这才惊觉他好像确实很爱江浔。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洋洋的热意笼罩了莳晏的身体。他爱江浔，爱！一个多么稀奇温顺的字眼，像狮子对着伴侣忠诚地垂下脑袋露出脖子。光提到这个字，光想到江浔，那种奇异的暖融融的热气就在莳晏的牙齿里悄悄发芽，让他咽喉发痒，仿佛想立刻打个喷嚏似的。他想奔跑，一直奔跑进江浔的怀里，蹭着他、亲着他、看着他、和他温柔地做爱，而他单单是想着这些内容，心情都那么快乐。
安略斯看着莳晏的快乐表情，内心却更忧愁了，他不得不提醒:“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江浔根本没有可能？”
安略斯是个好导师，是个好人。他点拨莳晏，让莳晏这个榆木脑袋知道他对江浔的感情，虽然也和他生性八卦有关系，但同时这位好人又不得不戳破莳晏脑袋上的一个个肥皂泡泡，一脸沉痛地揭露那个残忍的事实。
“莳家不会肯的。”
莳晏猛地停下自己的遐想，怔怔地看着他，离魂一般吐出了几个字:“我会努力让家族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