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的重建工作已经开始,没有人沉浸在差点被淹的惶恐中,大家都努力向前看,积极投身修复重建工作。真好啊,没有怨天尤人,璃月人坦然接受守护璃月千年的岩王帝君的离去,人治的时代已然到来。
就是愚人众的名声更臭了。
安菲尔德很是头疼,前天他参加了至冬国和凝光的谈判。之前他向凝光承诺会承担璃月港的损失,自然有资格参加这场刀光剑影的会议。凝光不愧是当今璃月最传奇的商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至冬国的外交官杀得片甲不留。那个至冬外交官让凝光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幅快要昏厥的样子。
啊这,真难得。至冬国的外交官一向眼高于顶,在别国的土地上也臭屁得很,居然让个年轻女性给呛得说不出来话,安菲尔德努力憋笑着。
快被外交官求助的眼神扎穿的安菲尔德轻咳几声,凝光不再为难外交官,笑着看向坐在角落的他。“请问克里斯诺达尔阁下有何高见?”白发红眼的美丽女性擒着烟杆,似笑非笑。
安菲尔德揉了揉眉心,谁会想不开跟凝光玩弄心术啊,他深吸一口气,“我就直说了,凝光大人,您想要多少赔偿请说,这件事毕竟是至冬国有错在先,无论多少我都会接受的。但是……”
“克里斯诺达尔阁下果然爽快,多亏您的出手相助,璃月港才免于遭受更大的灾难。您的恩情,璃月自会铭记在心。”凝光的烟杆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但是,阁下并不能代表愚人众,更不能代表至冬国,不是吗?”
完了,帮不了,安菲尔德闭上眼睛,凝光铁了心要宰愚人众。潘塔罗涅你要杀达达利亚就直接动手,我保证不拦。
无论克里斯诺达尔伯爵在国内的名声多么显赫,对外也仅仅只是一个至冬贵族而已,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外交上,他还不够格。这也是安菲尔德坐在这里最大的弱点,本以为凝光会给一点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算了。
那天安菲尔德的屏障挡住滔天的洪水,让璃月港奇迹一般地没有任何伤亡,甚至后来总务司一直的担心洪水过后的大规模瘟疫也没有出现。安菲尔德不想太招摇,拜托旅行者告知璃月七星把事情瞒下来。于是在璃月的坊间传闻中,他就成了不出世的仙人,并且在人们口中越传越离谱。
但是愚人众内部还是知道一些实情的,外交官们知道大笔的赔偿是少不了,专门把安菲尔德拉上,希望能够让七星看在安菲尔德的面子上少要一点赔偿,这已经是安菲尔德第四天跟着参加谈判了。
克里斯诺达尔伯爵两眼放空,面无表情,我尽力了,我可不会谈判,毕竟我从来没有进行过相关的学习。倒不如说,历代克里斯诺达尔伯爵都不需要操心利益得失相关的问题,只要做好吉祥物就行。
安菲尔德的表情变化落到凝光眼中,之前她还在怀疑克里斯诺达尔伯爵保护璃月港的动机,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人意外的单纯。和愚人众关系亲近的伯爵愿意帮助璃月,而且他好像很期待至冬国受制于璃月……他的立场很有趣,之后再请夜兰调查一番吧。
凝光的笑意更深了,她放过安菲尔德,很快就敲定了最后的赔偿方案,自然是让至冬国大出血了一番。愚人众除了要支付一大笔赔偿金以外,还被剥夺许多外交特权。
至冬国的外交官们颇为不满,这个克里斯诺达尔伯爵像传闻中一样是个啥也不会的吉祥物,本想着带上他能帮点忙,结果反而增加了损失。之前还听说他试图包庇犯人,幸好这个人没有担任什么重要职务,不然至冬国迟早让他给卖了。
这样也好,安菲尔德倒是长舒一口气。愚人众横行霸道惯了,仗着外交特权什么都敢做。至少在璃月,能避免掉更多由愚人众带来的悲剧。
作为安菲尔德,他自然是很反对这样的行事风格,无数次的劝阻都以失败告终。只有想要获救的人,才能被救。他极其厌恶憎恨着对他人人格、性命的轻视,无论是为了怎样的大义,都没有人可以理所应当的牺牲。
如果牺牲十个人可以救一万个人,那就牺牲吧。
如果牺牲十个人可以救一百个人,那就牺牲吧。
如果牺牲十个人只能救十一个人,那就牺牲吧,毕竟救了更多的人。
如果牺牲十个人只能救十个人,那牺牲还有意义吗?
人和人的生命无法比较,也不应该被比较。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人生,去实现自己的想法,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救不了注定要去赴死的愚人众,我的劝说只是贵族老爷的无病呻吟罢了,是对大义的侮辱。安菲尔德绝望地认识到这一点,眼睁睁地看着同胞前赴后继。
而作为至冬人,作为克里斯诺达尔伯爵,他甚至没有立场去阻止恶行,还不得不提供支持。女皇想干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为了更美好的明天,付出代价是必然的。
某些时候安菲尔德会有这样的感觉,觉得一切都会继续,至冬国会迎来胜利的那一天,于是试图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样的现实。尽管直到现在他还抱有一线愚蠢的盼望,以为这样的感觉仍会重现。
至冬国现在就是一个没有痛觉的巨人,无视溃烂的皮肉和嘎吱作响即将崩溃的关节,狂热地奔跑着。
为了明天,舍弃掉今天。
走出会议室,他看到远处走过一个紫衣华服的身影,是玉衡星刻晴。不只是在那天的码头上,去年的请仙典仪就是她主持的。安菲尔德记得很清楚,那时刻晴问道:
「帝君已经守护了璃月千年,但下一个千年,十个千年,一百个千年,也会是如此吗?」
所以钟离才决定放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