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那个人身上,你若想要,我们一起去取来。”
那双楚朗的桃眸寒光乍然一现,折扇在半空划过一道羽状杀光,圈圈直逼玄衣男子。
一个又一个人影从我身边掠过去,数不清。
我终于看清楚了,大帝还请来了魔界和鬼界的帮手。
仙家惊讶了一阵,混乱了一阵,在赔上几十条无辜的性命后,终于有秩序地与对方对打起来。
“负心人,拿命来。”
我手中化出一柄光剑,声音是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凄厉,死死盯着那个人,不管此刻的自己法术低微,也不顾身旁有多危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这个人,把我的心取出来,这样我就能顺畅呼吸了,我就不再疼了,我的日子便有盼头了。
百万年相伴算得了什么,生生世世追随算得了什么,这天庭也可以拿我来做最原始的纪年,我赔上数不清的年华,又算得了什么。
爱上其它魂灵,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
男子轻而易举地避开远袭而至的杀劲,古水无波的目光向我看过来,却泛起了愠怒,“我的叮嘱,你都忘记了?”
“是忘记了,难道还要等到你们交拜不成?”
我咬牙切齿,往光剑上灌注了更强的劲道,“子懿呵子懿,我竟会这么傻,百万年看错了一个人。”
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忽有浓雾无端弥漫开来,夹杂着诡异的黑气,我的头忽然一晕,力道尽数撤去,这百万年百毒不侵的身子,第一次对毒起了反应。
玄衣身影飞快向我掠来。
混乱中,没有来得及思考这毒的含义,我极力稳住,冷笑,“你莫非怕了不是,日夜偷吃怎么做到心安理得?”
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迷雾渐稀渐薄,一切掩藏的,尽数入眼。
我原以为对他极度失望,对任何情况也只当寻常,此刻却睁大了眸子。
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阴寒,唇角泛着一抹冷笑,手持弓箭,将弦拉到了最紧,一放。
一支粗大的箭穿破劲风,直直没入我的左胸。
终于感到心的存在,而且疼得那么厉害。
我捂住胸口,踉跄着坠下,唇一扯,鲜血汩汩从唇角流出来,和着心口的血,很快湿了大片大片的白衣。
兰痕匆匆赶来,一掌挥开正要放出的第二箭,将我拥到怀中,落到一片云上。
“不能睡,醒醒。”
他的手抚到了我的脸上,轻轻摇动,力道克制,神色却疯狂。
我拼命撑住眼皮,颤抖的手,按住他的手背。
“下一世,你早些寻到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他抱紧了我,“不,我宁愿下一世还失去你,也希望你活着。”
我用尽最后一口气,轻轻地笑了起来,握住粗箭,用力一拔,鲜血蓬溅中,借助反力,以最快的速度向下坠落。
无数云彩涤清了我身上的鲜血,让我越来越干净苍白,大风肆虐,重重云翳,不断翻卷沉浮,方向无定无着,一开始便追随下来的蓝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样,更好。
刚才心空了,现在心死了。
天地之间一派清明,涣散的视线中,似有大片的红在静静燃烧,意识快要泯灭之际,芬芳沁鼻而来,那样的香味带着几许幽怅和孤傲,我十分喜欢,只是,我已经无法呼吸了。
原来死亡的感觉,并非飘然欲仙。
浑身沉重得厉害,胸口堵得快要爆炸,我向黑暗的深渊坠下,越来越远,无法回头,不想回头。
一声钝响,所有的前尘往世,都作古。
一滴清泪从女子眼角滑落下来。
瞬间的离体,我站在女子的身旁,心底无端地涌上一抹忧戚,尽管这是梦境,我也不过是在窥别人的一生,与那一副相似的身子时分时合,但归根结底,还是不相干。
我看着她,微微一叹。
原来,这便是仙子卉娘的前生。
灼灼尸香魔芋像一簇簇火焰,常年不灭,满眼尽是妖冶之色,这一抹白衣仿佛不化的雪,沉默着,在岁月中独自咀嚼和化解她的一段伤怀往事。
我摇头,忍不住再叹。
仙子卉娘破坏,浅毓再也藏不住,从别人的身体出来,还是原来的一袭黄衫,分外耀眼。
卉娘的身子在她离开的瞬间,香消玉殒,化作朵朵红消失在半空,像曼珠沙华,又像尸香魔芋。
天尊一双眼像是在喷火,手掌直覆浅毓的眉心,浅毓颤抖着身体,不断哀求,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