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仰首大笑,手上,鲜血纷涌而至的温度越来越烫。
他眸中的光芒在飞快涣散,鲜血终于从紧抿着的唇角弥漫了出来,一头玄发也在瞬间枯败如荒草。
“假如有来生,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手一绞,大力灌入,光芒混合着鲜血蓬然炸开,天地之间,犹如被淡红渲染,像极了我偶尔留下的血泪,那玄衣身影飞快没入其中,越来越远,向往世崖下的深渊坠下。
他不发一言,没有神采的目光望着我,一动不动,似是凝了千言万语,却终究湮灭在一片死寂中。
残留的光影映照下,两个世界的过渡带,玄衣在最后的时刻张舞如折翼之蝶,我大笑不停,血在我的手上飞快冰冷下去,那唇似乎动了动,风将什么送入我的耳中,我听不清,我不想听清。
风肆虐而来,风呼啸而去,血腥味淡了,天地清明了,那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早已坠落深渊,连同那一柄切断心脉的匕首,不多前的场景慢慢由触目惊心的红变成苍凉的黑白色。
我以手撑额,拖着脚步向一棵大树挪去,靠在上面,气若游丝地呼吸。
“卉娘。”
一双手握住我的,温凉,柔和,一如百年前。
我眉头蹙了蹙,看向那个人,很久很久,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还是那样年轻雅致的眉眼。
就连忧心地注视我,也自然地携了两分风流的情状。
“他死了么?”
我开口,没有一点悲伤。
“嗯,死了。”
兰痕将我拥入怀中,“我下去确认过了,没了呼吸,血也流干了。”
“那就好。”我茫然地喃喃,“可是,接下来我要去做什么呢?”
平静地晒太阳,等待死亡的降临?
生活似乎被打乱了,摸不到北。
心也是空的,整个人像是随时会浮起来。
“做我的妻子。”
兰痕沉默了一下,手在缓缓收紧,“我等得太久,太久了卉娘。”
他语气低沉,哀伤,却又带着希望,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可是我已经无法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我已经嫁人了。”
“没关系。”
他说“没关系”,腰一弯,打横抱将我抱起来,“况且,你答应了我的。”
回到寨中,已是正午,太阳刺目又毒辣,尸香魔芋的清香也惹上了几分压抑和沉闷,深深吸一口,大脑会有昏沉的感觉。
兰痕在弄月楼顶布置了一座凉亭,一张精美的软榻,一方摆了美酒香茗甜点的玉桌,我躺在软榻上,眯着眸,看了许久的太阳,混乱模糊的光线充斥着眼球,浑身越来越瘫软无力,我抬手按住额头,空寂的心竟然生出一丝苦恼。
“这样可不行。”
身边响起一声叹,“卉娘,我们去游山玩水,把这一段烦恼都忘掉。”
“什么烦恼?”
我懒洋洋地哼了一下。
酒水流入杯中,十分动听,尤记得戎马生涯,每次大获全胜,回到寨中,耳边都是小弟们的欢呼声和酒水哗哗倒下的声音。
那段时光,伴随着我的盛华,一道逝去远去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烦恼。”
兰痕笑了笑,将杯盏递到我的唇边,“这叫忘川无痕,喝了,也许会忘记一些事情。”
“忘记什么?”
我又懒洋洋地哼了一下,但还是支起身体,接过杯盏,慢慢饮尽,胸口又辣又香。
他没有回答,看着我,眸中的情绪无法形容。
我睡了三天。
那个一直延续不尽的梦,终于有了一个圆满。
其实所谓圆满,指的不过是结束罢了,毕竟那是一个悲情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