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鸟语恼人,茶香袭人
罗苴子营处,早有苴子赤屲[wā]蛤报与召树屯。
“才刚吐蕃使臣把俚的颂词一通好夸,缥信正喜欢着呢!诏佐命俚速去戈兰殿轮值,凡遇着好的词字,可要仔细表白一番,俚的日子也好过些,俚们看着也放心!”
召树屯闻言,顾不得攀谈,连连点头方同守瑟入殿随侍,正赶上吐蕃使臣见礼。
此刻,摩智邪掌着大国风范,边念,边有专司搬扛的佣奴挨个循序归置:
金鹅酒十二樽,金胡瓶二十四只,金碗三十六只,金盘三十六只,玛瑙杯四十八只。
金翁六座,金颇罗八只,并盏器杂件若干。
金冠一顶,锦袍四袭,含绶鸟锦八匹,金宝带八副。
金帐四顶,芴床四座。
安扛伞一双,金鞍四副,银兽两对。
青稞酒二十埕,米酒二十埕,葡萄酒三十六壶。
飞梯十二架,鹅车十二辆,木驴十二对。
殿内屏声敛息,唯搬搬扛扛间的窸窸窣窣。
异牟寻巨细无遗地浏览过去,笑纳道:“赞普礼重,元在此深受。”
娜梵玲同声附和,方继续道:“今日就以赞普所授的鹅酒金器作艺,烹煮浓浓的油茶,同享福泽,何如?”
摩智邪,廓·赤桑雅拉,乞藏遮遮和尚结心异口同声:“日东王明智,诏佐高雅,南诏俚柔之幸,吾吐蕃赞普福祉。”
得了诏佐首肯,茗伊总算可以借着烹茶的由头,稍稍把头抬起,细细觑眼端看。
一番评去,中间所铸的鹅形容器,高约七尺,内可载三斛流食,添加酥油茶,续杯正好。
再有,下首的青瓷比之中原的越窑,竟不曾逊色。额瓷通体光洁腻滑,如同褪去稚嫩的少妇,温婉怡人。与它一处放置的朵瓷,像极了间荡着秋千的姑娘,粉面含春。
荃尔贞看她瞧得认真,轻声耳语:“这些不过他们吐蕃的寻常之家用度。你要看就看前面的,夏布瓷、蓝瓷和祥瓷。正经的元简弓谋该当的章法。”
茗伊照她说的看去,果真是精致十倍不止。然而,最上首的茶碗,因通体绘有纹样,愈发生动,填补了器物本身的冷寂之感。
正自沉思,吾罗娜已上前坐定,茗伊回了回神,直待佐阿喜欢哪个,就递上去供她将使。
用下赐金器礼茶,为显尊重,吾罗娜恭身上前,预备烹制酥油茶。茶仪荃尔贞和茗伊等茶阿随侍在侧。
吾罗娜粗略过去,朝荃尔贞耳语:“拿这个盛茶,汤色看着更分明!”
荃尔贞看过去,宝蓝湖光的敞口碗,绘有翠鸟衔枝的图案,分说道:“佐阿,这可是吐蕃赞普方可使用的兴寿碗,只怕不合时宜!”
吾罗娜听着不自在,可召树屯在此,她懒怠点眼,才要丢开,茗伊佯憨道:“茶仪说得不通!吐蕃赐给缥信的碗,难不成要供起来,连用一下下都不成?那缘何还要特特地赏赐下来,教使臣说与一众俚柔知晓?”
稚子之言,生生激起了吾罗娜的傲骄之心,遂不听荃尔贞劝说,立了主意,命托由萍同托布婷起出这套兴寿碗。二人才将捧出,却被厉声喝止。
“大胆!”乞藏遮遮不假辞色,当即喝退她们。
二柔如惊弓之鸟,慌忙跪地,吞声饮泣。原本粉饰出的一殿升平,就此褪去!吾罗娜更是没脸,引得异牟寻等元简弓谋,悉皆不悦,面上虽淡淡的,实则怒火中烧。
亏得娜梵玲识大体,越过异牟寻先向乞藏遮遮陪笑:“骁勇将军发气了,可是茶阿不好?”
滴水不漏的姿态,由不得乞藏遮遮发作,少不得收起眼角眉梢的乖戾,压着嗓门低声说道:“兴寿碗乃赞普专享,便是下赐日东王,也不该作寻常使用,到底该供奉装裹,以表赤心!”
话里话外的跋扈,令娜梵玲不悦,她冷笑道:“原来赤心是这样子的。”
摩智邪不愧为吐蕃邦交使臣,倏地起身打起圆场,笑谈:“日东王,诏佐,但凡有识见的,皆知我吐蕃所产茶叶源自赤都松赞赞普恩赐。有日飞来只美丽的小鸟,口里噙着小树枝,不经意滑落进泥土之中,长成了茶树。赞普下令佣奴烹煮,品饮后赞不绝口,遣人往远处寻觅,终于探得茶树的踪迹,此后茶叶便在吐蕃兴起。”娜梵玲笑道:“吐蕃上上之国,仰承苍穹之庇,引得那起鸟雀也纷纷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