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郎君说的是,但因着急迫,从南诏折回,紧赶慢赶的。
尚:你人没事吧?
信:死了几匹马,跑死的!
尚:不值什么,在南诏境内搜罗到了?
信:因着南诏王仰慕我朝的饮茶风俗,特意令人寻觅制茶的技工,烹茶的博士。小的有幸混迹其中,约摸听着南诏佐阿吾罗娜近来被软禁。(南诏王的妻子称作诏佐,阿在南诏方言里是姑娘的意思,佐阿指的是南诏王与诏佐的女儿)
尚:这与我阿兄何干?
信:原来,这佐阿几年前不知从哪儿捡回个汉人。据说当时浑身是血,连随从都劝说不中用了,岂料她竟生出执念,硬是遣四个力士抬了去,命巫医日夜诊治。谁曾想,半年之后,那汉人竟渐次回转。
尚:那汉人若是阿兄,痊愈后怎得不送个信呢?
信:郎君问得好,小的与【芭珍榭】烧火的他瓦差交好,他又与佐阿身边的雅琳依有首尾。故而常肯透露一些秘辛与小的唠嗑。话说,那汉人只一醒来,佐阿便悉心望候,再三询问下,他却不知自己系何地何处何人,连父母名讳统统忘却。佐阿无法,给他起名【召树屯】。详谈间,觉其才识谋略不俗,且通晓南诏言语,文字亦然,便给他在【戈兰殿】寻了个差事。
尚:那如何能断定是阿兄呢?
信:【召树屯】颇得南诏王赏识,不乏恩赐之物,一应日常穿戴独爱碧青翡翠之流,敢情不是有了五分的可能?
尚:容貌你可曾瞧过?
信:郎君,依着形容倒是又肯定了两分,可到底要亲自相看才能做准。偏偏这事犯难,怎么也要精通茶事雅艺一流的,才进得去【戈兰殿】。此外,元简弓谋(南诏话,是汉人中王侯将相的意思)方允出入,个把看中的心腹仆人才敢在此间走动。
尚:【戈兰殿】要有自己人才成!
一旁的芃泽兴奋不已,按捺不住道:“郎君,恕小的冒昧!若要安插个把仆役技工,岁数稍长的恐怕关得严谨,需得是不足及笄之年的小娘子方好混摸进去,且不突兀。”
芃信刚回府便与郎君述职,不曾见过茗伊,更不知彭泽言外之意,只当心细言语,随即附和道:“郎君,阿泽这话极是,可务必要精通茶事,极伶俐者才可堪负此役!”
尚琛蹙了蹙眉头,暂且拿话混他:“你说佐阿被软禁了,与【召树屯】有甚官司?”
芃信见郎君不接话,心下疑惑,只得分说道:“南诏王欲将佐阿和亲,怎奈她倾心【召树屯】,抵死不从。南诏王虽惜才,到底忌惮外族骨血。特特发了狠话,若佐阿不肯回转,就拿【召树屯】祭天!乍闻此讯,小的着了忙,方急急赶回,望郎君快快裁夺,若真是大郎,速速营救为上!”
此话一出,尚琛忍不住揪了揪心口,芃晓端了带托的浅黄琉璃盏奉上,尚琛一饮而尽,心下忖度:
南诏境内不乏韦节度的耳目,并吐蕃的细作,若是阿爷掺和进来,难保不叫有心人借此做文章,治他个里通外邦之罪!不若自个儿悄悄去,实在不成再与韦节度稍口信,谋个面,添了助益,可徐徐图之。再则,茗儿的身份尴尬,若是被贵妇姨母接入府邸娇养。这小妮子可不是一心扑我身上的主儿,要是瞧好穆少将军,真遂了她亡母的心意,应下那娃娃亲,真真欲哭无泪了!还需将她一并带走,既能帮着料理阿兄的事故,也能令穆府存个影。到底跟个儿郎出门子一趟,我朝虽尚夷狄,民风开化,可到底是要点脸面的,尤其男子,视妻妾如同禁脔,岂容他人染指!
胸中已有丘壑,他朝芃泽徐徐道:“明日启程,我跟茗娘子悄悄走,尔等一同跟上。主君和大娘子那边,务必瞒得死死的,由苒春过后再容秉,不然反倒耽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