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
对于匈奴人来说,龙城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大单于会盟的地方,是匈奴人祭祀腾格里天的地方,是匈奴人心中的圣地,是他伊稚斜的‘老家’。
如今,竟被一支八百人的汉军骑兵给攻破,掠走所有的牛羊牲口、妇人孩童和他的家眷、将军、当户,还给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此乃,奇耻大辱也。
“给左贤王传令,让他派精锐骑兵,猛攻渔阳、右北平一线,屠灭汉人的所有城池!”
“给进入朔方郡的儿郎们传令,除了哈尔滕统领的那一万五千人直捣长安城,剩下的,全力攻打朔方城!”
“传令右贤王,令他派出三万精锐,进攻鸡鹿塞,截断卫青的退路!”
“王庭主力即刻行动,将卫青的主力引向柔然方向,沿途袭扰,一口一口的吃掉中原皇帝最精锐的这一支军队!”
“……”
本来,伊稚斜在这一仗中,显得颇有些从容,八面出击,故布疑阵,打得很有章法和节奏;可是,龙城之事,让这位大单于怒火中烧,根本就无法遏制。
眼看着大单于要发疯,不仅要全面开战,攻打汉军城池,同时还要寻求与卫青主力硬碰硬的来一场大决战,王帐里,一名黑袍人坐不住了。
“大单于,请稍安勿躁。”
那黑袍人的脸上蒙着一层黑纱,一件极为宽大的袍子裹在干瘦的身躯上,就像是裹住了一具骷髅架子,看上去神秘莫测,又似乎弱不禁风,给人的感觉就很是诡异。
“大单于,龙城嘛,不过就是一座土围子小城,破了就破了,”那黑袍人有气无力的说道:“对于大单于来说,龙城被烧为一片白地,却是一件好事啊。”
伊稚斜脸色阴沉,怒骂一句:“此乃奇耻大辱,如何成了好事?”
黑袍人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大单于得位不正,除了左贤王之外,其他如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将军、当户什么的,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在心里头,他们可是很不服气的;
本来,某家还想帮你大单于谋划一番,这一仗后,在龙城来一次大会盟,借机铲除那些不听话的王和将军,如今,却根本不需要了。”
那黑袍人的气息似乎很是衰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便弯着身子开始咳嗽。
良久良久,他缓缓直起身子,继续说道:“龙城,在你们匈奴人的心中,那是神圣之地,容不得半点亵渎;
如今,龙城被汉军攻破,并烧成了一片白地。
大单于。
对于你来说,这可是收复人心的良机呢。”
伊稚斜目光闪烁,死死的盯着那黑袍人,冷声说道:“请说清楚些。”
黑袍人淡然道:“一个没有了龙城的匈奴,胜过有龙城的匈奴,因为,那一座龙城,代表的是对你没什么用处的先祖,是那些死人的荣耀之地;而如今,龙城被汉军攻破并烧成一片白地,可不就意味着你伊稚斜的时代来临了?
一座龙城而已,大单于,你完全可以自己重新修筑一座新的、属于你自己的龙城啊……”
黑袍人的一番话,让伊稚斜的呼吸都变粗了。
修筑一座属于自己的龙城!
那么,对于善忘的匈奴人来说,用不了几年时间,大家便会将曾经的龙城、以及那座旧龙城所代表的先祖的荣光,统统忘记。
剩下的,便只有他伊稚斜……
这位匈奴大单于深吸一口气,道:“军师,依你之见,接下来的这一仗,该怎么打?”
黑袍人从袖中摸出一卷羊皮:“大单于,关于如何打这一仗,某家早有盘算,只要大单于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就算不能袭取长安城,至少,也要吃掉卫青带出来的几万北军;
北军是汉朝皇帝的最大依仗。
只要咱们吃掉他的北军,某家之前下的几步闲棋,可都就活了,只需大单于不断的袭扰和进攻汉朝的边郡,中原王朝的那些异姓王、豪门世家,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不小心,那个叫刘彻的皇帝可能就会被自己人给弄死。”
伊稚斜哈哈大笑:“好,那就听从军师之言,稳扎稳打,先想办法吃掉卫青的北军再说……”
……
长城外,尔虞我诈,风云骤起。
伊稚斜的主力与卫青的主力,在千里草原上互相试探,互相引诱,勾勾搭搭的,随时都可能会打出脑浆子。
霍去病和他的羽林军再一次失去了踪影。
朔方郡,杨川的战斗也如火如荼,很快就把匈奴人打出了脑浆子。
库布齐海子一战,杨川利用地形优势,诱敌深入,先后骗进来四波匈奴人,用同样的手法一一弄死在那一条狭窄、逼仄的通道上。
等到损失掉将近两千精锐骑兵时,匈奴人的将军才察觉到不对劲,停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添油战术。
“老师,那些狼日哈的不敢派人进来了,咋弄?”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历练,张安世俊俏小脸上,渐渐发生某种奇异变化,两只眼睛竟有点像霍去病的那般,双目如星,英气勃勃,让杨川好一阵愕然。
“无知者无畏,既然人家知道害怕了,就说明对咱们的底细和打法有所知了,”杨川倒了一小杯‘杨氏九粮液’递过去,“来,走一个。”
张安世双手接过酒杯,浅浅饮了一小口便将杯子放在船板上,皱眉问道:“接下来该如何去打?”
杨川摇头,笑道:“我只是一个厨子,不善于打打杀杀这种事情啊。”
“张安世,你现如今手下有三千少年,手中有刀、有弓箭、有强弩、有双边马镫、高桥马鞍,还有近万匹上等的战马,实力不低于天下任何一支军队,难道就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考量?”
“放开手脚去打吧。”
“老师唯一的要求,便是只能占便宜,不准吃亏。”
“遇到你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我自会出手,给你张安世兜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