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微微一笑,浑不在意的说道:“姐夫,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每次见了朕都要讲规矩,又是施礼又是拜见,你说你这人烦不烦呐?
你是我刘彻的姐夫,又是我大汉朝的太尉、大将军,以后除了大朝会,其他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须如此多礼。”
卫青摇头,正色道:“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即便是在家中,那也不能乱了规矩,徒增旁人笑话;
陛下,请恕臣不能遵命。”
刘彻哈哈大笑,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这家伙越来越刻板,就希望今后在战场上不要变得这么老气横秋、畏手畏脚,那可就打不了大胜仗了。”
卫青躬身:“谢陛下。”
刘彻伸出一根手指,点着那口箱子笑道:“是杨川、去病儿、曹襄三个臭小子捯饬出来的新玩意儿,朕觉得不错,姐夫你看看再说。”
卫青告一声罪,方才动手打开木箱。
然后。
这位大汉长平侯、大将军愣住了:“陛下,这是?”
刘彻轻笑一声,悠然说道:“是那三个臭小子搞出来的马镫,马鞍子,还有几样改进过的兵刃,朕看着好像还挺有意思呢。”
卫青伸手,提起一副马镫,仔细查看好一阵子,又提起那马鞍,里里外外观察十几个呼吸,突然说道:“陛下,这是专为我大汉骑兵量身打造的神兵利器啊!”
刘彻脸上颇为得意,嘴上却笑道:“不会吧,那么厉害?竟然都能让你这位大汉战神赞叹一句神兵利器?”
卫青激动不已的一手提了马镫,一手提了那件高桥马鞍,正色道:“大汉骑兵与匈奴骑兵之间,最大的差别,便是骑术,可的,只要装备了这两样东西,彼此之间的差距就消失了。
甚至,只要我们加强兵卒训练,加上我们的甲胄、兵械,无论是步骑协同作战,还是车骑协同作战,必然会全面压制匈奴骑兵!”
刘彻哈哈大笑:“姐夫,你不试试就能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厉害之处?”
卫青喟然叹道:“陛下,咱大汉军队的甲胄是优势,大幅削弱了匈奴人狼牙箭的杀伤之力;可是陛下,微臣与匈奴人大战几场后发现,即便咱们的将士身穿甲胄,却还是无法与匈奴骑兵正面对撞、冲锋,主要原因有两点,第一点,便是汉军兵卒双腿无力,夹不住马腹;
甚至,就连弯弓射箭时,往往都要用双腿夹住战马的脖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坠落马背,这就大大影响了战力;
第二点,便是咱汉军将士骑术不好,正面冲阵时,往往会被匈奴骑兵直接撞下马背。
然而,有了马镫、马鞍,将士们在骑术上的不足,自然便不是什么问题了……”
刘彻闻言,哈哈大笑,道:“有姐夫这一番话,朕就放心了。”
“这两样东西,加上之前的马蹄铁,这一份军功足以封候拜将了吧?”
“姐夫,要不、给杨川封个列侯,给去病儿封个关内侯?至于曹襄嘛,已然是顶阶列侯,那就赏赐一批丝帛钱粮和土地什么算了。”
刘彻板着指头计算着,看看还能给那三人给点什么好处,卫青却躬身说道:“陛下,他们三人还年少,爵位太高,并非什么好事。”
“以微臣看来,还是暂时将他们的军功兑换成钱粮之物赏赐下去,等到他们在沙场上真正立了军功,再行封赏也不迟。”
刘彻面皮一僵,叹一口气,颇为幽怨的说道:“姐夫你还说赏赐钱粮之物呢,最近为了筹集粮秣,朕连内府的老底子差不多都快掏空了,却还是缺了不少的钱粮呢……”
……
元朔四年,春夏之交。
北方大旱。
就连向来不怎么缺少雨水的关中之地,也普遍出现旱情,一些无法浇水的旱地、山地里的庄稼,被长时间的烈日暴晒,肉眼可见的开始提前抽穗儿,如果没有一场及时雨,减产、甚至绝收,已成定局。
朔方、雁门、云中、定襄、高阙一线,更是旱情严重,好多原本就没多少水的河流开始干涸。
好多地方的官吏,鼓励农夫利用湖泊、海子和池塘的水,进行生产自救,这也就导致不少湖泊、海子的水位下降,乃至彻底干涸,形成一些臭烘烘的烂泥塘。
与此同时,朔方郡的做法却略有不同。
杨川下过死命令,除了几条大河的水利工程正常进行,对于那些十分脆弱的河流、湖泊、海子的水,严禁用来浇灌农田,这也就导致很多官吏、军户抱怨不止,背后咒骂郡太守杨川是个哈怂,生了儿子没屁眼。
“生了儿子没屁眼,用刀子给割一个就是了,总比生了儿子没有小丁丁的强一些吧?”
听到背后骂自己的话,杨川也不生气,哈哈大笑。
这种背后骂领导的事情,太正常了,想当初,他可是连……咳咳,他可是连刘彻都骂过,不至于就要跟百姓人置气。
更何况,不就是旱情严重么?
当初,在他的规划里,那些浇不上水的土地,根本就没想着要去开垦;你想想啊,整个朔方郡就这么三五万户人口,光是大河两岸的那几处冲积平原都开垦不过来,乱搞什么?
从地图上看,真正遭了旱灾的,基本都是公孙敖那蠢货第一批开垦的荒地,面积不大,也就十一二万亩的样子,丢了就丢了,又没什么可惜的。
于是,他干脆大笔一挥,直接将原先那些屯田上的人口,全部转移到沿河那些水浇地的屯田去了。
至于说要不要征调民夫,开凿一两条类似‘红旗渠’的水利设施?杨川想都没想过。
地广人稀,搞个屁水利设施。
先想尽一切办法,将那些能浇灌的土地充分开发利用,积攒足够的钱粮、人口,再一步一步的向外拓展,这才是屯田的精髓……好吧!
“司马迁,咱们的大河支渠修筑进度有点慢啊,”这一日,杨川带领一众属官,来到大河西岸的广牧、沃野几县巡视时,发现他亲手规划的一条引水支渠竟然还没有修通,便将具体负责此事的司马迁喊过来:
“说说,什么情况?”
司马迁苦着脸说道:“这一条支渠,总共分为七段,其中六段已经基本完工,如今,就剩下广牧县的这一段,中间隔着几条山脉,地形十分复杂,委实没办法挖掘……”
杨川微微点头。
这一段地形他还算熟悉,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丘陵小山包好像是松软的黄土、沙壤,实际上,挖开上面一层土壤,下面都是坚硬无比的岩石。
“走,过去看看。”
杨川策马而行,一众属官赶紧跟上,向那一片丘陵沟壑地带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一处高大山包上,遥望前方绵延二三十里的丘陵沟壑地带,纷纷皱眉摇头。
开挖难度太大了。
杨川也是一脸的郁闷,他让司马迁拿来地图,就蹲在地上圈圈画画,口中低声嘟囔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良久。
他扔下手中的一截小木棍,站起身来,捶打着腰背苦笑道:“罢了,咱们缺少开山凿石的工具,这一段石头山根本就没办法。
要不,重新测绘,准备绕道挖掘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