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文臣、儒生自然便是一阵‘良言相劝’:“哎呀,那怎么能成,放眼我大汉朝,如今钻研先圣精微大义者比比皆是,可要论及利国利民,还是杨祭酒的算学之术更端正一些。”
“对对对,杨祭酒不开门讲学,这太学院里,谁配为人师啊!”
“杨祭酒,你算学之术,至少得有七座阁楼!”
“……”
一时间,众说纷纭,那些个老贼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差不多就是一拥而上,将杨川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抬举起来,架在火上烤。
一群老贼,捧杀少年人,其心可诛也。
杨川却始终面含微笑,一脸的人畜无害,淡然道:“天下学问,浩如烟海,天下高人,又何其之多,我杨川一个十五岁少年,也就耕耕地、种种田、腌制几缸咸菜换点钱粮补贴家用罢了。
至于说开门讲学,我杨川何德何能,敢在你们这些老夫子面前背论语啊?
故而,我思之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把太学院的具体办学事宜,托付给诸位公卿大人、饱学宿儒,你们议一议,论一论,拿出一个合适的章程出来,我杨川保证严格、公正执行就行了。
诸位觉得如何?”
“不如何!”
不等公孙弘等人开口说话,董仲舒突然站起身来,振一振衣衫,端端正正的走了过来:“杨川,此事不能交由他们去议论。”
杨川愕然问道:“董公,为何不可?”
董仲舒冷笑一声,瞅一眼公孙弘等人,道:“这些人的学问,有我董仲舒大吗?教过几天书?收过几个徒?圣人的微言大义弄明白了几句?
杨川,不是我董仲舒夸口,今日在座的这些人,哪一个敢说自己的学问超过老夫了?
对了,我不是说你公孙弘是垃圾,而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这老贼果然霸道,这几句话讲说出来,竟然让公孙弘等一众文臣宿儒垂首不语,显然对董仲舒的学问还是敬服了。
不过,这可是阶层斗争啊,怎么能三言两语就被人拿下呢?
于是,七八个呼吸后,终于有人挺身而出,开始与董仲舒‘对喷’。
紧接着,陆续又站出来七八人,看上去好像都很有两下子,竟能与董仲舒正面交锋,丝毫不落下风……
……
啊,终于斗起来了。
大烩菜嘛,你们这些老贼不斗,本厨子这一道世界名菜可就要泡汤了。
杨川冷眼旁观,心里一阵舒坦。
趁着一众文臣、饱学宿儒与董仲舒‘口头交流’的空档,杨川假装内急,干脆溜出阁楼,来到院子外面的田野上。
天气寒冷,前几日落下的大雪并未融化,放眼望去,在干净明亮的太阳下,银装素裹,宛如童话世界。
渭水两岸,那些高大的榆树、杨柳树,坚挺而敦厚,给这片寂静的天地平添一丝诗情画意,看上去就像一张水墨画。
杨川在在一大歪脖子老榆树下,痛痛快快的撒了一泡尿,随口说道:“你这个百官之首,不主持议论,跑出来干什么?”
却是公孙弘也悄咪咪的跟随出来了。
这老贼可没有杨川那么讲究,撩起黑色官袍,随便往前走了几步就开始撒尿:“杨川,你这一招隔岸观火就很高明啊。”
杨川故意向前走了几步,探头过去,认真观察几眼,咧嘴笑道:“嘁,我还以为官越大,那个就越大呢……”
公孙弘哈哈大笑,对杨川的顽劣浑不在意:“你这混小子,欺负老夫不行了?告诉你吧,老夫如今还生龙活虎,攒劲得很呢。”
杨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调笑一句:“一般情况下,酒量不好的人在喝醉之后,最喜欢说的就是自己没醉、自己不可能醉;
你们这些老男人,啊,就剩下嘴硬了。”
公孙弘慢条斯理的系好裤腰带,整理好衣衫,感叹一句‘少年人真好’,这才正色道:“你这个太学祭酒,把一块烧红的炭丢出去,引来多少人争抢,果然是聪明之举。
你现如今才十五岁,等到积累一些军功或农桑稼穑之功,封了关内侯,可就能拜相了。”
杨川摇头笑道:“我这人贪财不好色,不适合当官,尤其像丞相、御史大夫、太尉、大农令这些手握实权的大官,对我来说,差不多就是毒药;
你说我清正廉明吧,一想到这权利不用过期作废,多可惜?
你说让我贪腐一些钱粮、霸占一些金子土地什么的吧,我又害怕被廷尉府的抓起来打个半死不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若是再犯一些更严重的错误,比如,与各地诸侯王勾勾搭搭,与小姑刘陵睡觉,做一点小本生意,可不得让皇帝夷灭九族?”
公孙弘哈哈大笑,指点着杨川的鼻子笑骂:“你这家伙,说几句话就夹枪带棒、含沙射影,讥讽老夫与刘陵有一腿?”
杨川哈哈大笑,却没说什么。
这种烂事,心知肚明就行了,这老贼非要说出来,那可就有些无趣了。
“杨川,老夫知道你的打算,无非就是想把太学院这一池子水搅混了,让大家掐斗起来,你好收拾一个烂摊子,不得不说,你这一手还真是很高明呢。”
公孙弘背负双手,望着一望无垠的田野,继续说道:“董仲舒很难缠,而且,他悍不畏死,为了他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和天人感应学说,早已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你可要小心了。
对了,老夫问你一句,这太学院你到底想怎么办?”
杨川轻笑一声,道:“我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一枚钱都不给我,让我点石成金?丞相,你帮我出个主意吧,说实话,太学祭酒这个官我真不想干了。”
公孙弘笑道:“司马相如为了一个博士祭酒,骗了卓氏八万金,走人情寻门路,掉了两万三千金,其余的他全部购置成田产、仆役,包养了七八名年轻美貌的小妇人。
你杨川一枚钱都没,却捞到一个让无数读书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太学祭酒,怎的,是埋怨皇帝不给你拨付钱粮?”
杨川摇头,淡然道:“公孙丞相,我杨川真不想当官,也不适合当官;朝堂上,不乏司马相如那样的人,所思所想,无非就是升官加爵死老婆;
可是,对我来说,皆如浮云耳。”
公孙弘侧头,很认真的凝视着杨川的俊俏小脸,点头笑道:“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这般奇怪,有些人费尽心机的想当官,终究却是一场空;
你杨川不想当官,却偏偏十五岁就当了大官。
咳!秩比两千石的太学祭酒,一旦掌控了局面,就可以与老夫平起平坐了,你还不满意?”
杨川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想想都无趣的很。”
公孙弘目光闪动,突然说道:“若是能有百万金,你觉得还很无趣?”
杨川点头:“好,成交。”
公孙弘面皮一僵,愕然道:“老夫还没说出条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