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单,你闻闻,这羊肉里头,有大汉的椒,有大汉的生姜,有大汉的草果,有大汉的桂皮,有大汉的枸杞,有大汉的党参,有大汉的玉竹……你闻闻,于单我儿,这便是阿囊曾经告诉过你的、大汉的味道啊。
父皇啊,你好狠的心,把你的南宫儿送来漠北,饱受这二十几年的苦楚,如今,你已殡天而去,留下你儿一个人在这苦寒之地!
父皇,南宫儿恨你!
还有刘彘,你这个没出息的蠢货,你身为大汉皇帝,坐拥天下,手握雄兵百万,为何不提兵北上,横扫这一片肮脏的漠北之地啊……”
紧接着,她扑倒在地,面对正南方向,放声大哭,泪如雨下。
那一头衰败如枯草的白发,纷纷散落下来,让一片浑浊老泪打湿了好几绺,遮住她那苍老的容颜……
那少年,也就是曾经的于单王子,抱住阿囊枯瘦如柴的身子,也是暗暗垂泪。
至于杨川、霍去病、曹襄三人,则缓缓的,单膝跪地,深深的叩拜下去:“拜见大汉公主殿下!”
“拜见大汉公主殿下!”
“拜见,大汉公主殿下!”
时间,似乎停止了。
空气,已然凝固了。
在距离长安城几千里之外的一座破帐篷里,除了南宫公主那撕心裂肺的哭诉,还有人在暗暗发誓:
此生,誓灭匈奴!
……
“公主殿下,莫要悲伤,请用膳。”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南宫公主哭不动了,悲伤的爬伏在地上,发出破风箱般的“咝咝”声,杨川终于走上前去,跪坐在她身边,搀扶她坐直身子。
霍去病、曹襄二人也走上前来,跪坐在公主身边,垂泪不已。
他们这才看清楚,这位大汉公主,景皇帝的亲生女儿,刘彻的亲姐姐,平阳公主的亲妹妹,曹襄的亲姨姨……
这是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她那衰老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四十多岁妇人的模样!
枯瘦如柴的身上,那一件大汉公主的丝帛宫装,早已破烂不堪,露出几大片灰白色的、皱巴巴的肌肤,哪里还能看到昔日之绝世容颜!
这是什么?
这就是恨啊……
曹襄跪行上前,捏住南宫公主的干枯双手,悲声喊一句:“姨母……”
便泣不成声了。
他这个大汉盐贩子,第一次如此揪心的哭,第一次如此切齿的恨,第一次真真实实的将自己的软弱与伤痛流露出来。
“姨母,我是平阳公主的儿子曹襄啊姨母,”曹襄将头脸深埋在南宫公主的怀里,滚涌而出的泪水,很快便打湿了那一件破烂不堪的、大汉公主的衣裳。
“你,你们真的是汉人?你真是我平阳姐姐的儿子?”
到了这般光景,南宫公主反而沉静下来,仰面向天,用她那两只空洞的眼眶,直直的望着帐篷的穹顶;
就好像,她出神的望着那苍天,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却紧紧的抿着。
就好像,她在尽量保持一位大汉公主的尊严和高贵,涩声说道:“莫非,本宫尚在梦中乎?”
曹襄哀声泣道:“姨母,这不是在梦中,我是曹襄,是你的襄儿啊。”
南宫公主伸出枯瘦双手,在空中摸索着。
曹襄赶紧将自己的脸凑上前去,好让姨母亲手抚摩,再喊一声:“姨母!”
南宫公主的手,在曹襄脸上轻轻抚摩着,一点一点,就十分的仔细,生怕错过什么,口中喃喃低语:“果然跟你舅舅刘彘小时候一模一样,你啊,跟他一样,是个哈怂,最会撒谎,还经常偷父皇的金子送给大姐、二姐。
那个时候的长安城,多美啊。
你舅舅刘彘,对了,后来父皇给他改了一个名字叫刘彻,我不太喜欢,我还是喜欢叫他刘彘,彘儿,听着多亲切?
唉,果真是养儿随舅舅,你这额头、鼻子和耳朵,跟刘彘的一模一样啊。
对了,你叫曹襄是吧?”
曹襄‘嗯’了一声。
‘啪’的一声脆响。
却是南宫公主在曹襄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厉声斥道:“既然你舅舅、你母亲都知晓我在漠北之地受苦,为何今日才来?
为何,不提兵北上,横扫这草原大漠?
为何,不将这片肮脏野蛮之地,一举踏平?”
【厨子曰】这一章,酝酿已久,却写的极慢,极慢,差不多写了整整一天时间,生怕写不好……厨子真是一个废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