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氏心急如焚,筱竹道:“夫人打定主意了吗?!你这副身子进宫,怕是又要冻出个好歹来,况且能不能进得去,还不好说……”
“正月初正是宫门紧闭的当口,我只怕那一位会给我下马威,怕只怕耽误了颜姐儿的病情……”兰氏心急的很,道:“我装了这么久的病,身为帝王,我不信他不知道,如今若是真的有了由头来逼我低头,说不定……筱竹,我心里很没底……”
“天底下君王都是最小气的,”筱竹道:“我也怕夫人有一番苦头吃了,怕是还不一定能及时求得到药……”
兰氏一想,更是心急不已,傅宇恒道:“娘亲,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他面有哀色,表情犹如水中浮萍,第一次终于知道,为人臣子之人,是由人宰割的,不遇明主,永远只是一个棋子,被人可以随意玩弄的棋子……
兰氏道:“恒儿,若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对吗?!为了妹妹,以后叫你受点伤,你定也是会答应的,况且娘亲,不过是辜负了名节,不会缺血少肉,已是占便宜了……”
“怕只怕我愿舍了这身子,那一位也不一定能答应,只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兰氏笑着道:“不要恨他,恒儿,以后你要有出息,娘亲若是有一天不在了,你要护着颜颜……长兄如父,以后她可就只能依靠你了。她若嫁人,光靠她一个人在后院单打独斗,如何能成事?!”
“娘亲……”傅宇恒上前一步,急道:“娘亲是什么意思,娘亲还年轻,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兰氏低喃道:“不是烧你的心,只是踏出这一步,娘亲走的是刀尖,走的是死路……能保存多久,尚不可知。”
傅宇恒一呆。
筱竹道:“只怕夫人自己也不肯放过自己,如此忧思,哪里能长久?!”
筱竹一说,眼泪就不听话的刷刷的下来了,道:“夫人一向是不肯放过自己的性子,她这副身子,实不是如平常人家的妇人一样做工所致,而是心病呢,身上的病尚可医,偏她不肯放过自己,毁起人来,心病竟比身病更让人疼,更无法医,哥儿,以后你……你不要轻看夫人……”
兰氏没哭,筱竹倒先哭了,兰氏笑道:“我倒没什么,你怎的自己先哭起来了?!你这样子,迟早也把自己也熬到油尽灯枯。”
“那我便去陪着夫人,上天入地,陪着夫人正好,夫人也有个伴……”筱竹带着泪勉强笑道。
“你呀……”兰氏无奈的笑着道:“忘了我说的要你照顾好哥儿姐儿的话了?!”
傅宇恒听她们说的话越来越不吉利,心中俱痛,喃喃道:“……哪里会嫌娘亲,哪里会嫌……”
说到伤心处,滚滚热泪,竟一点点的下来了。
三人竟然相对流泪,只觉哪怕身处这富贵中,却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
傅宇恒越发的恨傅绵锦了,只恨不得去剐了她。
“今日不早了,明天一早,等姐儿睡了,恒儿,你来陪着她,守着她,我进宫去见皇后,但愿能见得到……”兰氏道。
“万一见不到皇后呢?!”傅宇恒胡乱点头,又担忧道。
“那我便日日去……总能见到的,”兰氏道。
傅宇恒道:“万一,万一见了皇后,却见不到圣人呢?!”
“我想不了那么多了,进了宫再想办法……”兰氏道:“只要有心,总能见到的,不管结果如何,我自当尽力而为……我肚子里生下来的亲生的骨肉,哪怕舍了我自己,也断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