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了夫家,所有的指靠都在长宁侯府。
并且,大房和二房现在还且“和和睦睦”的住在一起呢,以她的眼界和脑子,甚至都没意识到等出了丧期两房就要分家。
是以——
现在被岑氏给阴阳怪气了,她也像是被人掐住了翅膀,压根就不太敢回嘴,就怕是真把娘家人惹恼了以后不再管她。
她抹着泪,声势瞬间弱了下来:“二嫂你也是做娘的人,我是为着娇姐儿一时情急,你还要鸡蛋里挑骨头,这时候都要挤兑我吗?我就是发愁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以后怎么过。”
岑氏不与她逞口舌之快,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
凌妙妙算计祁元铭之后,她就对这个小姑子一家都恨之入骨了,尤其现在祁元铭死了,再看这一家人,就更是牙根痒痒。
祁文姮在她这碰了钉子,就只能又找向了全场最好说话的祁文景:“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祁文景又何尝待见她?
可是做为一家之主,他又不能撂挑子,也就没好气道:“你哭天抹泪的有什么用?跟那么个渣滓骗子过日子你又没法过下去,不和离你怎么办?之前不是就说好了,你先赶紧出京避一避,等着父亲的丧期过去,届时我与你二哥一起琢磨一下再给你找个人家。”
说着,他看向同样哭成了泪人儿的凌娇娇,这才软了几分眼神和语气:“到时候你带着孩子改嫁,把她姓氏也改了,只要她不是嫁来京城,谁又会知道她生父惹上了官司,她是罪臣之后?”
祁文姮自打招惹了官司上身,最近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她纵使在家骄纵不讲理,可毕竟也是堂堂侯府的嫡小姐,出门在外还是重名声和脸面的,尤其在意旁人的眼光和看法。
若在以往,打发她出京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可是现在——
左思右想之下,除了出去避风头之外,她也没那个勇气和脸皮留在京城任人指点了。
一番言辞将她打发,之后又过了两日她收拾东西带着女儿离京,这一场风波也就等于彻底落幕了。
而这时,都已经是九月底。
霜降之后,秋去冬来,杨氏又开始张罗着给一双儿女做新的冬衣御寒了。
守孝期内,不好大张旗鼓的把绸缎庄和裁缝铺的人请进门,她就打算从库房里挑些以往存着的布料,交给府里的针线房去做。
这天吃了早饭,打发人把祁元辰送去祁文晏那,杨氏就叫人把她压箱底的布料都搬出来,让祁欢一起帮着挑。
“孝期之内,这两年的衣裳都得挑着素色的做,你衣柜里原来那些也没几件能穿的了,索性就连明年其他季节的衣裳也一起吩咐他们做了。”杨氏一边点出几匹素色或者深色的布料,一边与祁欢说话。
见祁欢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就转头喊她:“你也别愣着,虽然颜色都是大同小异,可纹料子都还是大有不同的,喜欢什么样的你得自己挑。”
祁欢手指抚过一匹云锦上面精致的纹,依旧没怎么提起兴趣来,“反正这两年也很少出门,我那现在的几身素色衣裳换洗着也够穿了,去年也没长高多少,而且看我这样子,今年应该也不会再长了,衣裳只要穿不坏就能一直穿,倒是辰哥儿,他个子拔得快,您多张罗着给他做几套。”
祁欢刚来那会儿看着祁元辰瘦瘦小小,干巴巴的一个小人儿,现在两年不到的时间,五官逐渐长开了,拔高了个头儿,身子骨也眼见着丰润壮硕许多,少了几分弱不禁风的精致气,瞧着倒是越发的生机勃勃喜庆人了。
杨氏想到儿子这两年的变化和成长,欣慰欣喜之色都溢于言表。
只祁欢这话也提醒了她,她顺手又抽出两匹橘红色和红色的料子,交给跟着的丫鬟。
祁欢不解:“拿这做什么?”
“你刚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正好挑料子,就顺手也给樾姐儿做一身过年穿的新衣吧。”杨氏道,“那丫头今年也长个儿了。”
祁家在孝期不方便经常出门,现在便是每月两次胡大夫特意过来给她诊平安脉和做药浴,调养生的方子。
祁欢撇撇嘴,随口打趣儿:“那您要不把胡姐姐的新衣也一并给做了吧!”
“也不是不能!”杨氏笑道:“但我就算做了怕她也不好意思收,就别给彼此找不自在了。”
胡大夫是个实诚人,诚心给乔樾裁套新衣,她不会推辞,但如果祁家这边大包大揽把她的也给做了……
这就是给人曾家负担,叫她难做了。
送礼这事儿吧……
还是很讲究技巧和分寸的。
诚然,祁欢原也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不当真的,便是一笑置之。
可杨氏见她始终没个态度出来,却是有些不满起来,将她拎过去,在一些男人适用的料子前面站住:“今年过年你不是说辰熠应该回不来吗?你在家闲着没事,给他做件冬衣带过去,好歹有个表示,叫人家知道你还惦记着他呢。”
“我的针线活又做的不好。”祁欢本能的拒绝,“而且他也不可能缺衣裳穿。”
杨氏却是恨铁不成钢:“穿不穿的都是个心意……”
祁欢才不会揽这么个活儿在身上,趁她不注意,直接就溜了。
转眼就到年末,祁欢这边不冷不热的不着调,倒是顾瞻叫人送回来满满一大车的年货,皮草布料,首饰和精致不俗的小摆件,应有尽有。
祁家这个年是不用怎么过的,更得是闭门谢客,也不用走亲戚,只多囤积留用一些食材也就够了。
小年夜的次日,清早吃完饭杨氏就打发祁欢:“今儿个你亲自送你弟弟去文晏那吧,顺便把樾姐儿的衣裳带着,给送过去,前两日她们母女过来我给忘记了,她们下回再来就得年后了,赶不及穿。”
“嗯!”祁欢自是应承下来,穿好御寒的斗篷,拎上祁元辰就走了。
祁家这么个情况,也不能互送年礼,祁欢直接就空手去了,见了祁文晏一面,打个招呼露了脸就道:“三叔,辰哥儿就交给您了,我还有点事,赶着出去办一下,晚些时候再回来接他。”
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她这三叔太不近人情,还特意从书本后头抬眸审视着打量了她一番,调侃:“又是要去给谁添堵?”
祁欢:……
这个人,约莫就差修炼成精了,站在他面前当真是一点秘密都不能藏。
祁欢满心的挫败感,苦着脸道:“我都几个月没出门了,就不能是街上随便溜达溜达吃喝玩乐?”
祁文晏见她装傻不想说实话,也没兴趣深究,冷嗤一声,继续埋头看书。
祁欢灰溜溜的从他家出来,先去同济医馆送了乔樾的衣裳。
胡大夫那里已经歇业了。
池云川本来上半年是已经随顾瞻回了西北军中,但是年关将近,他又跟随给祁欢送年货的人马一道儿回来了,这会儿三口人正在家热火朝天的收拾准备过年。
祁欢遇见池云川,俩人都嘴欠,免不了互相拆台打趣凑了两句,等把池云川怼得面红耳赤了,祁欢这才心满意足的凯旋出来。
“这会儿时辰还早,咱们是直接回三爷那还是小姐您在街上逛逛?”星罗扶着她上了马车,随口询问。
最近临近过年,又加上冬日里白天短,所以立冬以后祁元辰去祁文晏那基本都是只待一上午,中午就回了,轻微的时间波动是看他在哪儿吃午饭,在祁文晏那吃,就回来晚一会儿,回来吃就要早一会儿。
但这会儿才刚巳时,接他确实太早了。
祁欢却是目标明确:“先不回三叔那,难得出来一趟,我再办点事。”
她凑到窗口,喊了跟车的卫风:“跟井叔说,叫他一会儿绕一下,先送我拜访一下杨成廉府上,可别叫他们觉得是我忘了他们。”
星罗:……
三爷不愧料事如神,她家小姐果然是要给人添堵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