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秦太夫人也熬不住,板起脸来,严厉质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祁欣绝不是她心目中准儿媳的人选,她也不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品味就这么差。
当初秦硕和祁欢的婚事,他们都且不怎么乐意,更别提拿祁欣这样一个样貌平平的祁家二房的姑娘来配她出类拔萃的嫡长子了!
可要真的闹出了“私会”的丑事来,迫于压力,他家恐怕是再恶心也得认了这桩婚事了。
岑氏听了朱砂信誓旦旦的话——
果然,心思也活络了!
她最近也一直在给女儿物色婚事,只是挑来挑去都挑不出个能叫她满意的。
也可能是因为有了大房祁欢的婚事珠玉在前,送到她面前去的,哪怕与祁欣算是门当户对的人选,她也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现在如果真是秦颂和她女儿之间有什么——
那秦颂无异于是女婿的最佳人选。
是以,前一刻还气愤心慌的岑氏,这会儿也静观其变,不吭声了,只留下秦家一家四口在暴风眼里。
秦太夫人,已然气得快要昏倒。
“现在是说话要发了誓才有人信吗?”秦颂伸手扶住母亲,同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语气依旧冷淡,没什么情绪,但却咬字清晰,掷地有声:“那便入乡随俗一起发誓吧。本侯以我武成侯府一门的气运和个人前程为誓,方才的确是一个人去的园散步,并未邀约任何人。”
朱砂尖叫一声:“奴婢没撒谎!”
祁欣闻言,也大感不可思议。
她不敢转头,被岑氏搂在怀里的身子,却是轻微的一个颤抖。
岑氏连忙拍抚安慰。
秦颂这个誓,发的分量可谓极重。
尤其是秦太夫人,瞬间就定了心,知道今天这事儿稳了。
她当即挺直了腰板儿,肃然斥责跪在地上的朱砂:“还不承认是你信口雌黄,攀诬我儿?”
朱砂如何去和堂堂武成侯抗衡?却也立刻摇头否认:“不!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将一个丫头逼上绝路,她最多一头撞死,以证清白。
一旦这个丫头死在跟前,她的话,天然也便会更多了几分可信度!
秦颂可不会吃这个亏!
他往前走了一步,隔断了秦太夫人与丫鬟之间的争端,然后话锋一转,冲着屋里躲在岑氏怀里的祁欣继续自己前面未完的话:“但后来是祁三小姐主动找了过去,本侯为避嫌,未予理会,想要将地方腾给她,她却又再次追上来,说要嫁予本侯为妻,叫本侯认真考虑考虑。”
此言一出,顿时满场哗然。
祁欣明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也终是太过吃惊,猛然自岑氏怀里抬头看向外面站在阳光底下的秦颂。
“秦颂!”岑氏可不信自家女儿会说这种话,蹭的就跳起来,浑身发抖的指着秦颂破口大骂:“我家何处招惹到你,你竟这样诽谤我女儿名声?你可知……你可知……你如此恶言相向,便是逼着我女儿去死!”
秦颂却直接无视了她,依旧隔门看着呆若木鸡坐在床上的祁欣:“祁三小姐也发个毒誓应应景吧。”
这会儿,所有人的视线又全都聚焦在了祁欣身上。
祁欣甚至都没心思去躲避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着实不明白她手里捏着秦颂心仪祁欢的把柄,秦颂怎么敢这么不留情面的当众这样羞辱她,刺激她?
他就当真不怕自己与他鱼死网破,揭破他与祁欢之间的丑事?
祁欣并不愿意承认,她彻底绝了做武成侯夫人这条路,甚至可以说这姑娘此时已经疯魔了,所以这样关键的时刻,她居然满脑子想的不是怎么挽回名声,息事宁人,而是在全力思索——
究竟是自己的哪一步出错,才导致的秦颂不按常理出牌,毁了她的盘算?
人群里,一片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她也全然听不见。
她只是目不转睛盯着秦颂,神色怨恨。
如果不管秦颂,单看她的这个神情表现——
绝大多数人都会相信,确实是秦颂始乱终弃,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秦颂眸中却是一片冰凉,继续对她咄咄相逼:“你可以不承认你主动两次阻拦本侯去路,也可以否认你亲口要求与我家结亲之事,但你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便终生不得好姻缘,家业败落,父母至亲不得善终。”
婚事,身份,家业,这些都是祁欣最看重的。
这个女人也挺特别。
小小年纪,不思慕好儿郎,不憧憬着夫妻俩情投意合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正经姻缘,就想一步登天,找个好婆家做她后半辈子风光炫耀的资本。
秦颂说这话,便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了!
说是叫她发誓,实则他却是在警告祁欣——
婚事,身份,家业这些她最看重,认为不可或缺的东西,他全部有能力将它们统统毁掉!
她若还是不知进退,他便与她玉石俱焚。
秦颂思慕祁欢的私事若是曝光,对祁欢的影响可能更大一些,但是于秦颂本身而言,却不过就是受几分来自世人的调侃与嘲笑罢了,而她——
毁掉了那些东西,她就真的没法活了!
当然,就算到此为止,可经此一事,她的婚事也指定不能再指望了。
可只要她父亲还是朝廷高官,只要祁家二房的家业还在,她至少还能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孰轻孰重,对于利益至上的祁欣而言,这其实并不难取舍。
祁欣咬着唇,因为她没有伤心,只有不甘,所以眼睛里竟是连眼泪都凝聚不出来。
可是她这样的一再沉默,已经于无声之中等于默认了秦颂对她的所有指证。
岑氏万万想不到自己向来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的女儿,有朝一日会做出这样出格又自不量力的蠢事来,终是在周遭刀子似的指点与议论声中不堪重负,捂着脑袋晕死了过去。
祁欣只是表情木然,死死死死的盯着院子里的秦颂。
甚至她母亲为她昏厥病倒,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去顾及,反而还是院子里的高云泽一个箭步冲进进:“二舅母!快去大门口催一催,看大夫怎么还没来。”
高家上下又乱成一片。
秦颂却是事不关己,带着自家人离开了。
虽然事实证明不是自己儿子的问题,可秦太夫人也还是被气得不轻。
秦颖陪着她坐上马车。
秦颂两兄弟骑马。
路上,秦硕频频侧目去观察兄长的神情脸色,几次欲言又止,终是熬着忍到了家。
下了马车,秦太夫人依旧是一脸怒容的叱骂:“真是晦气,怎么就遇到这种事,小姑娘家家的,连点廉耻都不顾了吗?”
秦颖自打吃过一次亏,又险些丢了性命,如今算是稳重多了,只扶着母亲宽慰:“您别气了,那还不是大哥太优秀了,这才招致姑娘们的觊觎。”
秦太夫人倒是被她这话气笑了:“就你会给我灌迷汤,找借口。”
母女俩走在前面,秦颖陪着秦太夫人回房休息。
进门走进小园,秦硕看着四下无人,也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话。
他三两步追上他哥,神色复杂:“大哥,虽然是那祁三姑娘自取其辱,太不像话,可你当众这样给她难堪……她毕竟也是祁家的姑娘,会连累全家的。前几天你和那丫头的流言蜚语满天飞,顾瞻回来都没说什么,这回更不可能为了她堂妹的事影响了婚事,可你这么干……咱们一家和长宁侯府以后就没法来往了。你是要就此与之断绝吗?”
断绝了一切可能的来往与接触?从此叫往事翻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