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要他舍弃爵位,甚至直接辞官致仕来换……
若是他们夫妻鹣鲽情深,情真意切,对方这样的牺牲应当应分,可是他们的夫妻关系却本就极致冷淡,如此这般,倒是叫杨氏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了。
她迟疑片刻,但终还是软了几分语气道:“这事儿我不逼你,你莫要一时冲动,再考虑清楚吧。”
然后,转身仍是握了女儿的手:“事情闹成这样,这长宁侯府咱们是不能呆了,未免夜长梦多,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尽早搬吧。”
祁欢以往对自己这便宜爹,一直也是有诸多的看不上,看他都破釜沉舟,做到这个地步了……
反正杨氏的孩子就是她的天,知道她也有意动,祁欢便主动做了这个和事老,问祁文景:“那我也叫人过来替父亲收拾行李吧?”
祁文景骤然抬起几分眸光,略显紧张忐忑的去看杨氏。
杨氏一时还是没松口,只皱紧了眉头。
祁欢又装模作样试着问她:“母亲,还有夏月轩和秋馨居……”
虽然这是个叫她闹心的话题,但是没办法,祁文景的那两房姨娘和庶女,可比她来得早的多,客观存在的一群人,现在总不能当是没她们这些人。
诚然,祁欢真不是为了挑拨人家夫妻关系的。
但祁文景明显心中有愧。
闻言,顿时目光闪烁,神情更加的忐忑紧张了起来。
他确实不算什么良人,好夫婿,对杨氏不算,对路姨娘和余姨娘她们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归宿。
现在他自己死乞白赖要跟着杨氏母女一起搬出去,还要要求带上妾室和庶女,就更是厚颜无耻;可若是将妾室和庶出的子女扔在这侯府,又算怎么回事?
祁文景无地自容,整张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又变慌乱起来。
好在杨氏原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淡淡的道:“那就叫人去问她们一声,她们舍得离开这侯府的就赶紧收拾了,同我们一道儿搬,舍不得的……也随便。”
说完,便没再看祁文景的反应,拉着祁欢走了。
祁文景愣愣的往院子里跟了两步,最后站在门边顿住了脚步,脸上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反而越是疲惫起来。
他倚着门框,瞧着外面清冷一片的月色。
良久,靠着门框,苦笑出声。
杨氏拉着祁欢回栖霞园。
祁欢知道,她说愿意走的就带走,指的是路姨娘母女。
路姨娘是祁文景的妾室,如果祁文景夫妻搬出去了,她就没有住在侯府的道理,而她要走,祁长歌自然也得一块儿。
至于那个不愿意走的——
祁云歌!
那妹子脑子一直不大好,如果祁文景没了爵位继承权,还要被扫地出门赶出侯府,她肯定会扑到余氏怀抱求庇护,而绝不会选择跟着失势的父亲和嫡母走。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一视同仁的做。
祁欢知道杨氏经过这一晚,必定心力交瘁,她现在都是在强撑。
不忍她再劳累,回去祁欢就自行吩咐底下的人连夜收拾整理行李,并且派人分别去夏月轩和秋馨居传信。
这个时辰,路姨娘已经睡了一觉,半夜被吵醒。
祁长歌则是直接没睡,大半夜在园子里溜达,盯着栖霞园入口的方向,迟迟不见杨氏母女回来,眼见着都四更天了,她越发觉得不妙,猜也知道杨氏等人滞留前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桂云去秋馨居传信,是半路遇见她被她亲自领回去的。
祁欢也没跟丫鬟详细交代,桂云只道:“府里要分家,世子爷和夫人方才已经同侯爷谈妥了,夫人重新置办了宅子,咱们大房的要搬过去。夫人叫奴婢过来知会姨娘和二姑娘一声,您二位若要跟着一道儿搬,就尽快拾掇整理一下行李。”
纵然心里有所准备,这个变故也着实有些惊人。
祁长歌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惶惶起来:“怎么回事?”
她父亲是侯府的世子爷,爵位的继承人,就算分家,也该是二房三房的搬。
现在他们大房要被扫地出门,这显然是出了巨大的变故了。
祁长歌慌慌张张抓住路姨娘的手:“姨娘,咱们去找父亲和嫡母问问具体情况吧?”
路姨娘那张华美却冷淡的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没什么表情,只颔首对桂云说道:“姑娘去回了夫人,就说妾身和二小姐知道了,这便开始收拾。”
桂云传了话,便走了。
祁长歌一颗心却砰砰乱跳:“姨娘,真的不先问清楚缘由吗?”
路姨娘站起身来,把披在肩上的外衫开始往胳膊上套:“问什么?问与不问,都是这么个结果,问出了缘由,难道去留还真能由着你来选?赶紧收拾去吧。”
一个妾室,一个庶女,别说没的选……
家中出现变故之时,主母还记得要带上她们一道儿走,没直接当成累赘物件舍弃了,就得感恩戴德。
路姨娘的心态很平和。
虽说她是半个奴婢,而祁长歌是府里正儿八百的小姐,可因为从小生活在一起,祁长歌私底下对自己的生母还是十分敬重的。
听她这般说着,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就也回房喊人帮着收拾行李。
祁云歌这边,是晚宴过后回房就洗洗睡了。
桂月去给她传得信,她咋咋呼呼的揪着桂月问原因,桂月只道不知,传了话便走。
祁云歌如今是看见祁欢就绕道走,所以也没去安雪堂问原因,而是穿上衣服就跑去福林苑找余氏哭去了。
余氏现在自身难保,明知道这府里是要变天了,也只得把脑袋缩回来,过问都不敢。
祁云歌挨了一顿骂,却是打死也不肯跟着祁文景一家被扫地出门的,委委屈屈的就直接赖在她房里保命。
另一边,祁文昂夫妻自二院出来,匆匆行至无人处。
岑氏激动的呼吸声都明显急促起来,拉住了祁文昂道:“老爷,这事儿这回算是准了吧?大哥亲自开了口……可是公爹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这该不是到头来他反而要反悔吧?”
祁正钰最后那话确实挺耐人寻味的。
但祁文昂还是了解他的,忖度片刻道:“比起杨氏与他唱反调,父亲更难容忍大哥对他的忤逆。爵位这事儿,他筹谋已久,现在算是得偿所愿,按理说是该顺水推舟,但……”
他话到一半,又打住了,拧着眉头又重新权衡起来。
岑氏眼巴巴的看着他。
盯了半晌,祁文昂才道:“你先回去吧,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也暂时先不要透露口风给两个孩子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是要谨言慎行,不能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败在好大喜功上头。我去福林苑,再见父亲一面,探探他的确切态度。”
“好。”岑氏满口答应下来。
捏着帕子的手却不住的拍抚着胸口,安抚自己由于兴奋而狂跳不止的心脏。
夫妻两个,分道扬镳,各走一边。
福林苑,祁正钰的书房里。
祁文昂略有忐忑的端正好仪态,推门进去。
祁正钰面对着外面黑漆漆的窗口已经站了许久。
“父亲,大哥和大嫂那边都在收拾行李了。”祁文昂陈述事实。
多少,是个变相试探的意思。
若在平时,他不会试探自己这父亲,祁正钰也不会如此敏感多疑。
但是此刻大家各怀鬼胎,便格外容易催生冲突。
祁正钰骤然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祁文昂连忙收敛目光,心脏也跟着一阵紧缩。
好在祁正钰的指望还在他身上,当面便斥责起来:“你我父子之间,也要玩这些尔虞我诈,言语试探的把戏吗?”
“是儿子今日心乱,有些沉不住气了。”祁文昂立刻告罪。
躬身,郑重的一揖到底。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祁正钰冷嗤一声,目光越发变得森冷骇人,也完全没避讳他,直言道:“这长宁侯府之内,有我一日,就由不得他们这般为所欲为。他们想要全身而退?绝无可能!至少,得把拿丫头的性命给我留下!”
杨氏要跟他横,祁文景还想掺合进来唱反调?
长宁侯府的爵位本就不是祁文景的,他收回来天经地义,至于杨氏的钱财……
杨氏非要舍命不舍财,那就叫她把祁欢的命留下!
祁文昂也断没想到老头子居然马不停蹄的还在琢磨后招,免不了悚然一惊:“父亲需要儿子做什么吗?”
“还不急。”祁正钰冷冷的道,回头又看一眼尚且暗淡的天色,“他们收拾行李起码得小半日,再等会儿,等天亮!”
最后几个字,他咬音极重。
仿佛,是想将什么人嚼碎了,吞咽下去!
彼时的街面上,万籁俱寂,只隔老远隐约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吆喝声。
长宁侯府巷子外面,街口对面有一茶棚。
老板就住在旁边的小院里,所以入夜也未收桌椅。
半弦月光,挂在东边的天际,光影被凉棚遮去大半,坐在底下的人影几乎整个隐在黑暗中。
他不动,也不做声。
即使有人从旁走过,甚至都不会发现三更半夜,那茶棚里还坐着一个人。
简星海往长宁侯府里潜去,探听了半天的消息才回。
他倒是进茶棚,精准找到秦颂所在的位置:“侯爷?”
我亲爱的大宝贝们,端午安康呀!
每天赶着时间码字,都昏头了,前天的儿童节没顾上,下午那会儿也忘了跟大家说,记得啃粽子哦,么么么么么么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