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四喜拿起桌面上的一包大中华,自己叼上了一支,然后将剩下的烟放到了转盘上,转到了朱小君的面前。
“吕老大活着的时候,我做梦都盼着他早点死了,可是,他真的不在了,我这心里却空落落的。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就在反复思考一个问题,朱小君,你说我们这些人到底是图个啥呀?在社会上,我们这种人看起来风光的很,没人敢招没人敢惹的,可是实际上呢?家里的亲人整天提心吊胆的不说,警察们一日三变的脸色也不说,白道上随便哪个手上有点权势的人,不都是把我们欺压的要死要活的?”
菜上来之后,瘸四喜开了瓶白酒,要了两只大玻璃杯,一瓶酒一分为二。
“我原以为等混出来就可以出人头地了,就可以有大把的钱过上好日子,现在我瘸四喜也算是彭州道上的一号人物,钱赚了也不少,可好日子呢?却感觉******越来越远了啊!”瘸四喜拿下一杯酒,将另一杯转到了朱小君的面前,端起自己的那杯,一气喝下了三分之一。
“就说我兄弟老五,好心好意地请了拆迁户去吃饭喝茶谈合同,就他妈巧了,那些拆迁户的房子竟然蒸发了,你说,这种事关老五个屁事啊?他要是有那个能耐,干嘛还要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营生?去当魔术师不是更好吗?可警察却不分青红皂白,先抓了再说……”瘸四喜说到郁闷之处,又端起了酒杯,灌了一大口:“我们找了律师去跟警察理论,可******警察根本不讲理,一句‘再闹事就把你们全抓了’便打发了我们。操,这是哪门子王法啊!”
朱小君端起了酒杯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态,那酒精的气味进入到了鼻腔中,顿时引发了胃体的强烈不满。朱小君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地先适应着。
好在瘸四喜并不在意朱小君喝酒的表现:“老五是真******倒霉,这帮混账警察,为啥不去抓九鼎公司的老板呢?那个老板才是最可疑的啊!是他指使了老五,安排的时间呐!”
朱小君夹了口菜,边吃边回应道:“老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刚好办案的负责人是我的那个女同学,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明天老五就能放出来。”
瘸四喜先是一个惊喜,随后又是一个愧歉:“你说的是秦警官么?抓老五的可不是秦警官啊!刚才不好意思啊,情绪失控,说了粗话。”
朱小君在心里偷着乐了,瘸四喜这个人,明明是粗人一个,却因为有了个中专的学历,就时时刻刻地充装文化人,不是情绪激动,就绝不会爆出粗口来。
这一点并不是瘸四喜的专利,彭州江湖的老大吕保奇,也是如此。吕保奇为了漂白,为了充装成有文化有品位的人,有时候还会在鼻梁上架起一副金丝边眼镜。
这两位大哥级的人物影响了整个彭州江湖,各个大哥纷纷效仿,因此,彭州江湖便扬起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这帮混江湖的大哥在明面上,一个比一个斯文,一个比一个有礼貌。
“抓老五的人都是些小喽啰,不知深浅,秦警官知道我跟四哥还有老五的关系,所以老五在她手上,也没遭罪。”
瘸四喜吁了口气,端起酒杯,跟朱小君示意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将剩下的酒全倒进了肚子里。
朱小君端着酒杯,苦着脸道:“我昨天喝大了,今天这战斗力……”
瘸四喜摆了摆手:“喝酒讲的是个意境,不在乎谁多谁少的,你慢慢来,投通了,喝起来也就舒服了。”
“四哥,你刚才说老五请拆迁户吃饭喝茶都是九鼎公司老板指使的?还有,我还听说九鼎公司以三千万的价格卖给了吕保奇两成五的股份?我就不明白了,这九鼎公司的老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啊?”朱小君小口饮啜着杯中酒,适时地提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瘸四喜呵呵大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承认我跟九鼎公司之间的合作关系吗?其实直到今天,我也没答应过九鼎,只不过碍着省城朋友的面子,不好回绝九鼎公司而已。”
朱小君颇为好奇,问道:“为什么呀?我一直以为四哥你并不是一个惧怕吕保奇势力的人。”
瘸四喜喝了一大口酒,又吃了两夹子菜,笑着说出了答案:“那九鼎公司的渠老板……哈哈哈,说是个军人的后代,而且还是个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可他却是个标准的娘炮……哈哈哈,不看身份证,你真的认不出他居然还是个男人。”
“怪不得!”朱小君陪着瘸四喜大笑起来。
对朱小君来说,九鼎公司的老板是个娘炮也好,是个纯爷们也罢,这都不要,重要的是朱小君知道了这个渠老板原来还有着这么深厚的背景。
有着这么深厚的背景的人物,为什么会屈从于吕保奇呢?朱小君难免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问号刚一出来便消散了,因为朱小君马上意识到在省厅点了吕保奇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渠老板。只不过在这之前,朱小君把渠老板和瘸四喜当作了同伙来考虑,所以在排除了瘸四喜的怀疑之后,顺便也带走了对渠老板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