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事,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呢?”宫琳翻了个身,抱住了朱小君。
“我能有什么心事?”
“你啊……做你的朋友真累!”
“几个意思?”
“别人有麻烦的时候,你会倾尽全力去帮,别人有心事的时候,你更会设身处地地去聆听。可你自己有麻烦有心事的时候,却只会自己扛。朱小君,你这么做对别人来说不公平,会让别人始终感觉到欠你的。”
朱小君抚摸着宫琳的长发,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
犹豫了片刻,朱小君终于下定了决心:“宫琳,你还记得昨晚吃饭的时候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现在,这个问题落到了我自己的身上。”
宫琳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是说……朱伯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朱小君捏着烟屁股,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前天晚上才知道的。就你拿来的那沓病人资料中,有个叫朱大梁的人,他就是养了我二十多年的老爹。”
心事说出来之后,朱小君顿时觉得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变得小了许多也轻了许多,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昨天上午跟宫琳通完电话之后为什么会那么迫切地想见到宫琳。
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宫琳和他有着相同的经历,是同命相连的两个苦孩子。朱小君需要倾诉,需要发泄,而宫琳才是最合适的聆听着和安慰者。
“那朱伯伯有没有告诉你,你的生父是谁呢?”
朱小君摇了摇头:“朱大梁说,他也不知道。”
宫琳蹙紧了眉头:“他是不想告诉你吗?我能理解做为养父的心情,他是怕告诉了你,你会去寻找你的生父,而忘记了他。”
朱小君再一次摇头:“我想,朱大梁是真的不知道。当初,把我交给朱大梁的并不是我的生父生母,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那个陌生人交给了朱大梁一个铁盒子,说要等到我满了二十八岁才能把那只铁盒子交给我。这一次,要不是朱大梁得了那个类肿瘤疾病,以为自个时日不多了,他也不会告诉我这些。”
“你很想知道你的生父生母是谁,对么?”
朱小君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楚,想是当然会想的,但也不是那么强烈。我就是好奇那只铁盒子,怎么都打不开,朱大梁说,那只铁盒子中装了我生父生母送给我的东西,可是……打都打不开,又有什么用呢?有时候我都在想,这是不是朱大梁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宫琳和朱小君的那三位死党都见过面吃过饭,多少也听说过朱小君和他老爹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有其父必有其子,朱小君这么不正经的人,其老爹一定也是个爱开玩笑的老头。
“朱伯伯可能会跟你开很重的玩笑,但是在这种事上,没有哪个当老爹的会跟儿子开玩笑的。”
朱小君点了点头,长出了口气:“我懂,我也只是偶然这么想想而已。”
“朱伯伯的病情怎么样了?”宫琳突然换了个话题,她担心朱小君因为情绪不好而耽误了朱大梁的治疗。
“我把他交给了张石,应该没问题。张石已经用老佟的免疫负调控技术治疗了一例相同病例,疗效非常好。”
“朱小君,有句话我不知道你认同不认同?”
“你是想说生不如养?”朱小君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个道理,以前我或多或少对老爹老妈还有些怨言,但当他们说出我只是他们抱养的儿子的时候,很奇怪,我对他们突然没了以前的那些怨言,有的只是眷恋和关切。”
宫琳侧过脸看着朱小君:“我想说的不是这句,我想说的是恨只会给你带来悲伤,而爱,才能给你带来幸福。”
宫琳说的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名言,而是她自己的身受感悟。当初,当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恨过所有人,也是因为恨,使得她痛不欲生。后来,宫琳逐渐放下了恨,慢慢地理解了生父生母的为难之处,也慢慢地理解了养父养母的难言之隐,爱重新回到了心头,她才感觉到了什么是幸福。
朱小君说出了自己想倾述的话来,此刻的心情已经不再压抑,不正经的本分又不自觉地占据了主动:“嗯,我现在就很幸福。”
宫琳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朱小君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顿时捏起了粉拳,捶着朱小君的胸膛,嗔怒道:“人家在跟你说正事,你怎么又不正经起来了?”
朱小君呵呵笑着,看了下表:“哦,时间过的真快,马上就要天亮了。”
宫琳伏在朱小君的胸口:“真想让时间停下来……”
朱小君突然抱紧了宫琳,一翻身,将宫琳压在了身下:“时间是无法停止下来的,而我,和时间则是一个尿性……”
……
好在是夏天,身上的衣物比较薄,洗了之后,放在空调口下,几个小时便可以吹干了。
八点钟多一点,朱小君和宫琳换上了夜里洗干净的衣服,到了餐厅吃了早餐,九点差一刻,陈东开着车来到了酒店。
“东东,咱们先把琳姐姐送到高铁站,然后就回彭州,好么?”
陈东没作答,而是甜甜地笑了下。这笑容原本很正常,可朱小君看了,却总觉得很诡异,而一旁,宫琳则早已经红透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