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惩罚你们呢?”程业岐露出了笑容:“惩罚能解决问题吗?惩罚你们能消除这些不良影响吗?显然不能。”
“可是,惩罚我们可以消除崔老师的愤怒!”朱小君的表情很是平静,就像是在讨论别人的问题:“但是,假若您想让我们哥俩向他道歉的话,那么,迈克,我只能对您说声对不起了。”
程业岐的笑意更浓了。
他忽然发现,坐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二十多分钟前,崔巍气冲冲地冲进了程业岐的办公室,拍着桌子向程业岐叫嚷,斥骂人力资源部的同僚都是些睁眼瞎,给公司招来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
程业岐耐着性子询问了崔巍发生了什么事。从崔巍嘴巴中描述出来的故事显然是失真的,在他的那个版本的故事中,他成了循循善诱的好老师,而朱小君和陈光明成了故意拆台的捣蛋分子。
最后,崔巍向程业岐下了最后通牒:“有他无我,有我无他,不解约了他们两个,我就辞职。”
崔巍气鼓鼓地离开后,章航随即来见了程业岐,并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章航最后总结道:“这事明显是崔巍的不对,若是处罚了这俩小伙子,恐怕会对另外二十几个新员工产生极不好的影响,程总,您要三思啊!”
对章航的分析,程业岐很是认同。程业岐也早就看出这个崔巍是个绣枕头,看上去光鲜艳丽,实则草包一个。他负责的那个省份的销售工作两年来一直没有增长,反倒是团队流动率增长的颇快,人力资源部很早以前就给他亮起了红灯。
若不是考虑到崔巍的背景,程业岐或许早就放弃了崔巍。
就是这么一个货真价实的草包,居然能得到p&g亚太区总裁的赏识,程业岐在那位东欧裔总裁的面前,至少得到过三次暗示,示意程业岐应该多支持一下崔巍的工作。
为此,程业岐把自己带出来的两位骨干大将调到了崔巍的手下做主管,依靠着这两位骨干大将的奋力拼搏,崔巍的销售业绩才不至于呈现断崖式下跌。但崔巍却丝毫不领情,反而数次刁难这两位骨干大将。
程业岐对崔巍可谓是一忍再忍。
这一次,朱小君和陈光明二人跟崔巍明打明地对上了,这正合程业岐的意图。
朱小君和陈光明是通过申海市药监局的某位领导打招呼才进到的p&g公司,这位领导能把自己的熟人介绍给p&g,那是给p&g面子,可是,这面子刚接下,就要被崔巍给撕破,这种事,就算当着那位东欧裔的亚太区总裁的面,程业岐也能做到理直气壮。
程业岐需要的是把这个矛盾再闹大一些,最好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所以,当朱小君提出不可能向崔巍道歉的时候,程业岐心情大爽。
“那……那该怎么办才好呢?”程业岐拿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来:“你们两个的做法虽然有些不合适,但也没违反公司的某项规定啊,你让我如何处罚你们两个呢?说实话,假如你们愿意受些委屈,去跟崔巍道个歉赔个礼,我再从中做些工作,兴许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当然,我也知道,错不在你们,让你们去道歉,也太委屈你们两个了。”
程业岐一边啰里啰唆地说着事,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朱小君和陈光明的表情。
陈光明的脸上洋溢着被压抑之后突然爆发了的得意神色,而朱小君却始终平淡如初,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这样吧,你们两个先回去参加接下来的培训课程,我再去跟崔巍谈一谈。”程业岐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陈光明突然开口:“这事没个说法,你让我们怎么能安心听课呢?”
陈光明的这句问话给了程业岐新的机会。刚才,他之所以要缓和一下,让朱小君他们先回去参加培训,是因为他无法从朱小君的表情中判断出朱小君的真实想法,怕一时引导不好,耽误了这次机会,因此他临时决定,先放一放朱小君这头,去抓一下崔巍,激发一下崔巍的怒气。
“那你想要个怎样的说法呢?”程业岐不温不火,反问了一句。
陈光明的嘴巴秃碌了,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朱小君笑了下,替陈光明解了围:“崔经理临走的时候甩了一句话,让陈光明去讨要云港市的一笔呆账。我虽然对这笔呆账的来龙去脉毫不知情,但很愿意做些尝试,按崔经理说的,这笔账要是要不回来,我们俩就不用回来上班,这一点,我表个态,绝对没问题。但关键是,这笔帐若是被我们要回来了,那崔经理该怎么办呢?”
朱小君的这句话,表面上是将了程业岐一军,实际上却是正中了程业岐的下怀。
程业岐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踱到了窗边:“非要这么做吗?”声音很低沉,似乎并不需要朱小君的回答。
站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程业岐转过身来,对朱小君陈光明二人笑道:“我做不了崔巍的主,但是,我可以把两位的意思带给他,至于他会做出什么样决定……”程业岐耸了下肩:“我会如实相告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