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先生已经知道了,也请不要让我们这些人为难,我们跟你一样,都有说不出的苦衷。”
“苦衷?”秦成推开按着他的人,坐起身,“滚!”
几个医生识趣地匆匆离开。
望着门口,秦成的脸色阴沉的犹如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他坐了两分钟,然后从床上下来,架着双拐慢慢地走到隔壁的房间,到门口遇到从房间里出来的几个护士,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管鲜红的血。
几个护士看到他,先是一惊,随即匆忙离开。
余平安见到他,噘着小嘴说:“二爷爷,她们为什么要抽我的血?可疼了!”
秦成正要解释,就听身后响起余生的声音,“安安,谁抽你的血?”
“妈妈!”余平安见到她委屈地撇着嘴,抬着自己的胳膊,“妈妈,刚才护士阿姨抽我的血,可疼了!”
余生慌忙走过去,看了看他的胳膊,“护士阿姨有没有说为什么抽血?”
“她们就说为我好。”余平安说着眼泪豆直掉。
余生心疼,但心里更多的是疑惑,扭头看秦成,“叔叔,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刚进来,你们也回来了,我进来的时候护士正好出去,我没来及问。”
“安安不哭,妈妈去问问怎么回事,让爸爸和二爷爷陪你玩好不好?”
“嗯。”
余生走出病房,秦崇聿也跟着出来。
“阿盛。”他叫住她,“你陪安安,我去吧。”
余生看他一眼,“那也好,你问清楚,为什么要抽血,要做什么。”
“好。”
见她进了病房,秦崇聿这才吁了一口气,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给秦立打了个电话。
“是你安排的人抽血的?”他问秦立。
那端秦立没有否认。
“为什么?”
“我怀疑你叔跟你妈当年都有参与试管婴儿那件事,我要确定一下我的猜测。”
“你怀疑安安是叔叔的孩子?”
“是。”
秦崇聿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拧着眉头看着窗户外,怎么事情这么复杂,一件接连一件呢?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
几分钟后他回到病房。
“护士怎么说?”余生问。
秦崇聿笑笑,看了眼秦成,说:“别担心,说是需要验血看看有没有感染。”
余生“哦”了一声,这才松了一口气,抱住余平安,“没事就好,安安别怕了,护士阿姨是想看看安安是不是个健康的宝宝。”
“嗯,可是妈妈,刚才真的好疼。”
“妈妈知道,安安疼,妈妈也疼,一会儿让爸爸去超市买鸡腿中午给安安做鸡腿吃补充一下营养怎么样?”
一听说要吃肉,余平安就两眼放光,他可是好几天都没吃到肉了!
“好!我要吃两只鸡腿!”
“没问题,那爸爸跟妈妈回家做饭,安安跟二爷爷在这里好不好?”余生询问。
余平安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好嘛,要爸爸自己回家做饭,我要妈妈陪着,就要妈妈陪着。”
余生无奈地看着秦崇聿,“那你自己回去吧。”
秦崇聿再次看了眼秦成,从秦成的表情来看,他也是希望阿盛留下来的,估计他这一离开,他就要跟阿盛说什么,所以,他不走了。
一屁股蹲坐在沙发上,他拿出手机给李峰打了电话,“中午做些饭菜送来,清淡为主,另外再弄几个小鸡腿炖一下,不要放辣椒。”
秦成的脸色明显的不悦,这不悦被余生扑捉,但声色未动。
她不乐意,如撒娇的孩子,嚷道:“你不是说中午要回家做饭吗?我不想吃外面买的了。”
秦崇聿含笑着看她,声音很轻,“我让李峰做。”
一旁,余平安大声喊道:“李峰叔叔不会做饭!只会做面条!”
“……”
秦崇聿深吸一口气,脸色不悦,“那你就乖乖地,老老实实地在这里躺着,我跟你妈妈回家做饭,要不,你就等着吃李峰叔叔做的难吃的面条。”
余平安晃着余生,“妈妈,妈妈,你看,秦先生又对我凶巴巴的。”
余生无奈叹息,真让人头疼,还想着再要个孩子,还是算了吧,一个都够折腾了,再要一个,不把她折腾死才怪!
“安安乖,自己在这里,妈妈跟爸爸回家做饭,好不好?很快就做好,嗯?”
余平安十分不愿意地“嗯”了一声,待余生快要走出门的时候他喊:“妈妈你要快点回来。”
“知道了。”
离开医院,秦崇聿先给李峰打了电话,让他不用再管午饭了,他自己回去做。
挂了电话后,余生睨了眼他,问:“说吧,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崇聿一脸讪笑,“哪里有什么事瞒你,没有。”
“是吗?”余生凝视着他,“秦崇聿,你说不再骗我,看来只是一句说说而已。”
“真的没有什么事瞒着你。”
“那你最好祈祷我这辈子都不知道。”
“……”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令人呼吸十分的不顺畅。
秦崇聿几次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余生一直看着车窗外不理会他。
再这样下去,恐怕又是冷战,秦崇聿心里叹息,刚才好一会儿,就又要冷战,又要争吵,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侧脸看她,终还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阿盛--”
余生一脸倦容地靠在车座上,眼睛也不抬,淡淡地说:“我累了,我想休息。”
“……好,那你靠一会儿,到家了我叫醒你。”
秦崇聿正要重新发动车子,余生却睁开眼,“你说吧,我听着。”
“早在左君迟告诉你,你的病情前,我已经知道了,我怕你胡思乱想就一直没告诉你,叔叔可能是知道了你的情况,埋怨我没跟他说。”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你们之间的神情完全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们的事情根源在安安身上!”
秦崇聿脸色一惊,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这一抹惊慌还是让余生牢牢的捕捉在眼底,“我不是傻子,从你爸对安安前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即便你不说早晚我也会知道,也许那时候的结果会比现在糟糕。”
“阿盛……”再也无法掩饰,秦崇聿变得十分的慌乱,他不知道这件事她知道了会怎样,但想要瞒住,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余生淡淡地看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声音冷得令人汗毛直竖,“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说还是不说你自己决定。”
车里的气氛越发的紧张,秦崇聿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看着她,“阿盛,我想抽烟……”
余生没应声。
秦崇聿将烟点着,抽了一口,眉目间是怎么也化不开的担忧与惆怅,他在做思想斗争,在权衡这这件事说与不说的后果。
良久,他捻灭烟,望着她,一脸的疲惫,他守不住秘密,尤其是在她面前,他总是会败得一塌糊涂。
“当年的试管婴儿,妈做了手脚,安安不是我们俩的孩子,是你跟另外一个男人的。阿盛,不是我故意隐瞒你,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出了这样的事,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可她毕竟是我妈,我能对她怎样?”
余生的眼睛在他提起试管婴儿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此时看着他,眼中风轻云淡,丝毫也看不出半点的惊讶,“那亲子鉴定呢?”
秦崇聿观察着她的反应,比他预期中要可怕,她如此的平静,才是最危险的,一颗心紧紧的悬着,“我让人做了一次,结果是非亲子关系,前几日安安出事,需要输血,他的血型跟我一样,父亲和我怀疑上一次的鉴定结果被人做过手脚,所以就又做了一次,但这一次的结果跟上一次完全相反。”
“安安跟你血型一样?”这倒是余生不知道的,印象中她还从来没有带过安安去做血型测试。
“是,一样的。”
余生点点头,又问:“那这件事跟叔叔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怀疑当年的事跟叔叔也有关,他甚至怀疑……”
“安安是叔叔跟我的孩子?”余生接了话,忽然觉得很可笑。
秦崇聿点头,担忧地看着她,“阿盛……”
余生冷笑道:“所以你父亲让人抽了安安的血,如果我没猜错,也同时抽了叔叔的血,还要做亲子鉴定是吗?行啊,但愿这次的结果能如你们所愿。”
“阿盛……”
“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到现在我才发现,你简直就是超级无敌的笨蛋!”
余生的话让秦崇聿好一阵子没回过神,他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也知道什么?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她说:“我问你,秦念是怎么得来的?”
“试管婴儿,我妈在我们俩做试管婴儿的时候就已经筹划着让陆蔓怀上我的孩子,所以在你出事后不久,陆蔓就怀孕了。”
“很好,陈家和呢?”余生看着他,一副冷静而又了然于胸的姿态“在整件事中陈家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你有考虑过吗?陈家和是第一个说安安是他儿子的人,难道他不值得怀疑吗?”
“……”
“我不妨告诉你,在陈家和告诉我安安是他的儿子之前我也做过一次鉴定,叔叔无意间给一人打电话被我偷听到,所以我去j州找过你,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你应该记得你去过king喝过一次酒,喝醉了,被一个男人给非礼的事。”
那件事秦崇聿怎会忘记!他有生以来最耻辱的一件事!
那天他喝醉,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一个人在摸他,女人吧还能忍受,可竟然是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清秀!气得他一脚将那半男半女的人踹出去,要不是那天喝醉浑身没劲,他要不把他打个半死才怪,后来那人离开后他发现胳膊上竟然被什么划出了一道血印。
再看此时的余生,一副玩味的姿态。
“那是你找的人?”秦崇聿不确定的问。
“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人呢?”
秦崇聿当即道:“怎么可能!”
余生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低头看着自己现在已经剪短的指甲,好可惜,打个架都没法挠人,以后还是留起来吧,好看又能当武器,“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然你以为你胳膊上那一道血印子是怎么来的?我用指甲抠的,还有你脖子上的咬痕,也是我留下的,我以为你这副样子回去陆蔓肯定会跟你大吵一架,可惜,她竟然没任何反应,这倒让我奇怪了很久。”
秦崇聿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跟前的女人,跟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怎么就没发现她竟然还有那样的癖好?女扮男装,竟然他都没认出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啊?”余生翻他一眼,“赶紧开车!”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鉴定结果呢。”
“结果就是--”余生故意拉长音调,看着某人紧张的样子,她的心里很是开心,臭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她的儿子不是他的,还做了两次亲子鉴定,“安安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秦崇聿笑了,“我不信,好阿盛,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妈跟你说的很清楚啊,你去问你妈不就知道了吗?”
“可是,这中间肯定还有岔子,你就跟我说说嘛。”
余生回了他两个字:“开--车。”
秦崇聿点头,“好吧,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了再说,不过阿盛--”
“闭嘴,我想安静。”余生懒得听他唠叨来唠叨去,她现在在想别的事情。
秦崇聿努努嘴,“不说就不说,反正我就是知道安安就是我儿子,哼!”
余生睨他一眼,表示无语,靠在车座上捏着眉心,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就叫。
赵兰处心积虑的想要将她腹中的孩子变成她跟另外一个男人的,可她怎么算也没算出那个医生是父亲的得意门生。
她也记起来前不久在医院检查的时候那个带着口罩的男人那个声音为何听起来会似曾熟悉,那个人就是当年给她做胚胎移植手术的人。
只是有一点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陈家和和秦成又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件事跟他们两人也有搀和呢?
她必须要找他们聊一聊,兴许这中间会有更有意思的事情,这可真是个复杂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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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程宸的电话是在下午三点打来的,当时余生正在午睡,眼睛都懒得睁开,还是秦崇聿将电话接通递给她的。
“你到底有没有跟秦崇聿说?”那边,兰程宸问。
余生这才抬眸看了眼边上的男人,“说了,他没同意。”
“现在梁婉琼叫了一群记者堵在我住的酒店外,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要把她和那些记者弄走。”
余生挪了挪身体,朝边上的男人靠了靠,脸枕在她的腿上,翻了个身,面朝上眼睛依旧闭着,“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难道你不想见到余康康了?”
“想。”
“那你就必须按我说的做,你让秦崇聿来酒店把梁婉琼带走。”
“好吧,我一会儿跟他说。”余生挂了电话,抬眸看着秦崇聿,“你就去一趟吧,告诉梁婉琼强扭的瓜不甜,兰程宸压根就只是玩一玩,她还年轻,没必要把自己的终身幸福葬送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
秦崇聿原本只是靠坐在床头,此时她这么一说,他索性向下一滑,躺了下来,将她拉至怀里,“不去,别人的事与我何干?”
余生爬起来,“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吧,我觉得事情可能没兰程宸说的那么简单,昨天我们才知道康康的事,今天兰程宸就找到我说他见过康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秦崇聿愣了下,是有点奇怪啊,难道他监视别人,自己反倒被别人也监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