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就是个混蛋,我对不起你……”
“阿盛,求求你出来,你出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不演戏了,我不要什么权利和地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你出来……”
秦崇聿就站在垃圾桶的旁边,那一声声呼唤哀求就像是拿着一块坚硬而又锋利的石块,狠狠地砸在余生的心上,鲜血淋漓。
一个多月来的羞辱在余生的脑海里如电影一遍遍的回放,有些事情以为可以计划算计,可到头来始终是人算不如天算。
司灏宇那个王八蛋,她一定会亲手阉了他!
她抱紧自己,贝齿咬着嘴唇,咬出了血,顺着唇角一股股流下,可她却丝毫没有发觉,仍旧死死地咬着,将脸使劲地埋在膝盖里,浑身颤抖。
头顶上的垃圾桶盖子何时被人打开她都不曾察觉,这一刻她只想躲起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任何人再无半点的纠缠,什么狗屁的复仇,统统都与她无关,她只想跟她的儿子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她的儿子,他如今在哪儿?过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高?有没有想妈妈?
看着躲在这里的女人,看着她自我保护的姿势,看着她瑟瑟颤抖的身体,秦崇聿的心已经碎的再也无法粘合。
“阿盛……”那从喉咙里溢出来的颤声,一出来就带着浓浓的血腥的味道,那是心在哭泣,是痛!是悔!
秦崇聿颤抖的手一直伸着,却不敢去碰触那颤抖的身体。
他怕!怕一碰她就会消失,让他拼了命也找不到!
“阿盛……”这一声呼唤,就像是牵引着灵魂的呐喊!
泪,拼了命地流出来。
余生浑身猛地一颤,头埋在膝盖里埋得更深。
不!他一定找不到她的,一定找不到!
“阿盛……”男人颤抖温热的手抚在肩头,余生的身体再次一颤,继而更是拼了命地抖着。
“阿盛……”秦崇聿的手慢慢地抓紧她,将垃圾桶内的她轻轻地抱起来,横抱在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这一刻,他多么想将她揉进他的身体,这样她就不会再不见了,这样他就能好好地保护她了。
她瘦了,抱在怀里,那么轻,那么轻。
他无法想象她究竟是如何从司灏宇那里逃出来的,更无法想象这一个多月她是如何熬过来的,但她知道,她一定呼喊过他,期待着他能够出现,可他,他竟连她在哪里都找不到!
“阿盛,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阿盛不怕,崇聿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余生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口,浑身颤抖不已。
夜色很浓,因为悲伤,所以怎么也化不开。
楼梯口,余平安拉着秦念的手静静地站在那里。
“爸爸,妈妈怎么了?”秦念问,小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回来会躲在垃圾桶里,而爸爸又为什么哭?
秦崇聿俯下身在余生的发丝上亲了亲,“妈妈没事,安安,带弟弟上楼。”
余平安没有说话,默默地牵着秦念的手走在前面,一步步地上了楼。
回到家里,秦崇聿想将余生身上沾着污秽的衣服脱去,可她却死死地护着,眼中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不安。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秦崇聿撇过脸,眼泪止不住的流,他无法想象消失的这一个多月里她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他不敢想象!
一想,他就恨不得宰了自己!他就恨不得将司灏宇一刀刀凌迟!
突然,余生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她蹲在墙角,紧紧地抱着自己,嘴里喃喃地喊道:“崇聿,崇聿救我,崇聿你在哪儿,你来救我……”
秦崇聿的心就像是被生生的撕扯开,那鲜血淋漓的痛楚是比死亡还要可怕数以万倍,他无力地跪在地上,不敢上前。
他不敢想,这一个多月里她这样呼喊过他多少次!而又是多少次的失望与绝望!
“阿盛,是我,我是崇聿啊……”他终于小心翼翼地上前,却被她刺猬般地躲开,“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阿盛,阿盛你看看,真的是崇聿,你看看我……”
余生缓缓抬起头,偷偷地看一眼又埋下头,“不是!你不是!崇聿他不会来,他不会来。”
“真的是我阿盛!”秦崇聿一下子紧紧地将她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余生尖叫着,拼了命的挣扎抵抗。
秦崇聿的脸上脖子上被抓出了一道道鲜血淋淋的印子,可他仍旧没有松手,他再也不会松开,再也不松开。
渐渐地鼻息间被熟悉而又安全的味道填满,余生渐渐地安静下来,颤抖着手捧起男人的脸,眼泪无声的流着。
“崇聿……”
这一声低颤的呼唤,使得秦崇聿再也忍不住哭出声响。
余生惊慌失措地用依旧颤抖的手给他擦着眼泪,“你不要哭,男人不能哭……”
秦崇聿抿着嘴点头,“我不哭,不让阿盛难过,我不哭。”而后他咧着嘴笑,可眼泪却无法止住。
门口,秦念哭成了泪人,余平安却一滴泪都没有流,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紧紧地握着弟弟的手,一言不发。
李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两个孩子的身后,眼中有东西在闪烁。
最后他弯腰探身上前将门轻轻带上,“叔叔给你们做饭吃,想吃什么?”
“叔叔,我妈妈和爸爸怎么了?”秦念问。
李峰弯腰给他擦着眼泪,“念念不哭,妈妈和爸爸是好久没有见,一见面太高兴了所以才哭。”
“可是妈妈和爸爸一点都不高兴。”
“没有啊,他们是高兴的,不信你问哥哥。”李峰看向余平安,这个孩子太过于沉着冷静,才四岁啊!将来长大了,无法想象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李峰叔叔说得对,妈妈和爸爸没有不高兴,念念就不要乱想了,还想不想吃烤面筋?让李峰叔叔给我们做。”
“烤面筋?”李峰有些头大,这真是难为他了,他除了会煮个面条,还是那种下了面条打一个鸡蛋的那种最简单的,别的什么都不会,“能不能吃点别的?比如鸡蛋面?”
余平安嫌弃地翻他一眼,“煮面条我也会!就吃烤面筋,念念吃不吃?”
秦念抹了抹眼泪,鼻音浓重地说:“吃。”
“还是让你们的爸爸做吧,我不会。”李峰站起身。
“我说着,你做。”在秦崇聿跟着烤面筋师傅学习的时候,余平安在旁边也在学习,也许是遗传了余生的好记性,他记下了面筋师傅说的所有的话。
李峰愕然,怔怔地盯着这个才有他的腿长那么高的奶娃娃,他刚才没听错吧,他要他按着他说的做?
“快点把衣服脱了,然后去做饭,我跟念念都快饿死了。”余平安极不耐烦地看他一眼。
李峰愣是呆了许久才回过神,将身上西装外套脱掉丢在沙发上,挽起黑色衬衣的袖子,许是嫌衬衣扎在裤腰里有些碍事,他将衬衣从裤腰里拽出来,浑身活动了一下,“走吧,安小主,您说着,奴才我做着。”
“这才差不多。”似是李峰的衣服有些掖着了,余平安走过去给扯了扯,抬头看他一眼,这才走进厨房。
这厨房实在太小,就李峰自己站着都有些伸展不开,别说再跟着两个小家伙,“念念啊,你出去看电视吧,叔叔跟哥哥做就行。”被一个人嘲笑笨就算了,他可不想被两个小家伙都嘲笑,那以后多没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秦念站着没动,他才不要出去呢,他要吃烤面筋。
余平安扭头对他说,“念念先去写字,等第一个烤好我就拿给你吃。”
秦念这才点头,美滋滋地出了厨房,到了外面又不忘交代,“哥哥,李叔叔是个大馋猫,不许他偷吃。”
余平安应道:“我知道了。”
厨房里,小的指挥着大的,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李峰叔叔,我问你件事,你不可以撒谎。”余平安突然说道,上一秒还在指挥着李峰放调料,这一秒就换了话题。
李峰扭头看他一眼,“这么严肃,什么事你问吧,李叔叔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余平安皱着小眉头,似乎是对这么贫嘴的男人有些不满,“李峰叔叔,你结婚了吗?”
“呃?”李峰笑了笑,“你说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没呢,整天被你爸爸整得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跟谁结婚?”
“那你有女朋友吗?”
李峰乐呵了,停下手里的活扭头看着余平安,“你是不是打算给我介绍一个你们幼儿园的小妹妹?好啊,有没有照片,让我先看看,长得漂亮的话十八年后必定娶回家。”
余平安一脸的嫌弃,“十八年后你都是老爷爷了,那么老了谁还嫁给你。”
李峰不乐意了,“那你不是给我介绍女朋友的,你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干嘛?”
某人故作神秘地看他一眼,转动了一下烤架上的面筋,这才说道,“这些天在家里的那个女人不是我妈妈对不对?”
李峰一愣,收起了刚刚的嬉皮笑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镇定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孩子,显然在他问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妈妈很久了,“你,你怎么知道的?你爸爸告诉你的?”
余平安又翻了下烤架上的面筋串,一脸的平静,“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身上没有妈妈的味道。”余平安从烤架上拿起一串烤面筋,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然后看了眼李峰,“我还知道李峰叔叔天天晚上去爸爸的房间跟那个女人睡觉。”
李峰当即就愣住,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许久没发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