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家庭战争,就此结束。
客厅里,赵兰拿着毛巾给秦崇聿擦着脸,不时地剜一眼他旁边坐着的余生,“都是你这个践人惹的祸!”
“妈!”秦崇聿打开脸上的毛巾,拉着余生站起身。
“我还说错了不成?”
“以后你再这样说阿盛,你就没这个儿子了!”
望着秦崇聿跟余生上楼的背影,赵兰的一张脸气得铁青,摔掉手里的毛巾,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郁盛你给我记住,今天我儿子所遭受的疼痛,我要让你十倍百倍的偿还!
房间里,余生将秦崇聿剥了个精光坐在沙发上,拿着酒精一点一点递给他涂抹,看着他一块青一块紫的身体,眼泪在她的眼眶里一圈圈地打着转儿。
“疼吗?”
“不疼。”就是疼也是值得的,再说,不管父亲承认与否,今天他都输了。
余生的眼泪一直忍着,却在他说出“不疼”这两个字的时候,“哗啦”一下流出来,“还说不疼,都成这样了,要不我们去医院让医生检查检查好不好?”
“傻瓜,哭什么?你爷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秦崇聿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嗔怪,“不许哭,虽然今天结婚证没领成,但今天也是差点结婚的日子,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哭呢。”
不说还好,一说余生彻底的崩溃,哭得一塌糊涂。
秦崇聿好哄歹哄的才把她哄住不哭,带她到后园里去散步,岂料他就回屋拿了件外套,回来却见她捂着脸,对面站着余建勇。
显然他打了她。
“你就算是她叔叔,你也没有资格打她!”秦崇聿一下子将余建勇推出去老远,余建勇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叔!”余生急忙去扶他,却被秦崇聿一把拉住,“不用管他!以后他再敢打你,我饶不了他!”
余生瞪着眼睛,十分气愤,“秦崇聿,他是我叔!我不许你这样对他!你回去,我有话要跟我叔说。”
秦崇聿瞪了瞪眼,转身离开。
“带上安安马上给我滚出秦家!”余建勇声色俱厉地说。
余生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第一次跟他犟嘴:“我不走,凭什么你说让我进来我就进来,让我出去我就出去,我不!你给小存报仇,我也要给小存报仇!”
在听了她这话之后,余建勇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余光在周围扫过后,低声问:“疼吗?”
余生嘴一撇,眼泪流出来,“这是你第二次打我。”
余建勇轻叹一口气,眼中满是心疼,“我知道,但是不打你,你能长记性吗?小生,我们是穷人,攀不上人家这样的豪门大户,不管你跟秦崇聿之间到底有着怎样深厚的感情,叔都希望你能清醒,断了对他的念想,即便是他能带着你离开秦家,你以为你能逃脱秦立和赵兰的手心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可秦立,今天你也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儿子都那般的狠毒,更何况你一个外人,他一直视为眼中钉的外人。叔不希望你和安安有事,叔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答应叔,跟秦崇聿断了来往。”
“我不会忘记给小存报仇,我就是想跟崇聿在一起……”
“小生啊,你想过没有,如果将来有一天秦立和赵兰死在我们手里了,你觉得你跟秦崇聿你们之间还能继续吗?”
--我会自杀。
秦崇聿的话再次在耳畔回荡,余生浑身一颤,“叔,那我们能不能……能不能……不报仇了……”
“啪--”
这一耳光打得余生摔倒在地上。
余建勇指着她,气得浑身直颤抖,嘴唇直哆嗦,“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小存因你而死,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马上带着安安离开这里,离开j州,永远不许再回来。二,留下来,帮我一起替小存报仇,但凡你再敢跟我说一次不想报仇,我打烂你的脸!”
瑟瑟的寒风中,余生趴在地上低声哭泣。
为什么她要活着?为什么当年死的人不是她?
死了就不会面临艰难的选择,就不会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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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建勇正在厨房准备午饭,秦立找来,要他过去陪他喝杯茶,余建勇答应了,到了后就说:“老爷,有件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您说,我怕您知道了会生气,把我赶走。”
秦立睨他一眼,笑了笑,“有话你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余建勇点头,却又犹豫了一阵子,这才小心谨慎地开口:“老爷,其实余生我认识。”
秦立正在冲茶,听到他这话,手一抖,茶壶里的热水洒在了桌子上。
且听余建勇不慌不忙地道出:“四年前我闺女出车祸死后我遇到了余生,因其跟我闺女长得极像,所以就把她当成了我闺女,告诉她,她是我闺女的孪生妹妹,她还真信了。其实我闺女真有个孪生妹妹,只不过当时她妈生产的时候难产,我又没钱,所以这孩子跟她妈一起都没了。这几年我跟余生生活在一起,她照顾我,可就前些日子,她遇到少爷后,突然觉得我是个累赘,就把我赶出了家……”
说着,他低头抹着眼泪,一阵的抽泣。
秦立眯着眼看他,似是在探究他这话的真实性。
“老爷,我没想到她竟然跟少爷……她当时告诉我她叫余生,我以为我跟她也算有缘,她也姓余,谁知道竟然是郁盛。被赶出来后我没钱去找她要钱,她不给,没办法我就去找少爷要,少爷人心肠好,就给了我一些钱,不过我都没敢,就在这里。”余建勇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皱巴巴的支票,双手递到秦立的跟前,接着又说了起来--
“就刚才,我去后园找她,想劝她不要痴心妄想嫁给少爷,她不听,竟然还骂我,我一怒之下打了一耳光,被少爷看到,推了我几下,后来少爷走了,我又劝她,可她还是不听,我知道我这说什么也没用,她也不是我闺女,也不听我的话。”
秦立伸手捏起支票,摊开,看着金额是十万,而且签章也是出自自己儿子之手,对余建勇这话也算是半信半疑,不过他倒是真没想过郁盛他们认识,看来他需要做一番详尽的调查了。
他说他闺女出车祸死了,难不成当年出车祸死的那个人就是他闺女?
“你闺女要是活着今年多大了?”
“属小龙,农历一月的人。”
郁盛属兔,农历十二月生,两人之间差了差不多两岁。
秦立又问:“你刚说你闺女出车祸死的,怎么回事?”
“四年前,我跟我闺女从菜市场买菜出来,回家的路上在一个小胡同里遇到两个男的正在欺辱一个女的,那女的看起来昏迷着一脸的血,衣服都被八光了,我闺女心肠好,再加上她平日里又是练跆拳道的,所以就上前救下了那女的,把她送去了医院,到了医院才发现她竟然跟我闺女长得极像。后来她说要去机场接人,还很着急,我闺女就说她去,然后就开着那女人的车去机场,就在茶河大桥上,出了事……我当时就跟我闺女说不让她去,她偏要去,最后撇下我这个孤老头子,不孝东西!”
“老爷。”余建勇站起身,“我知道隐瞒您这件事很不对,等中午这顿饭做好,我就收拾东西走人。”而后,他恭敬地鞠了个躬,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中午饭做好后余建勇就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收拾了东西,默默地离开了。
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看着一步步走远的男人,秦立的眼眯成了一条线。
“阿海,你觉得余建勇的话可以相信几分?”
秦海看了眼已经到大门口的余建勇,摇头,“不好说,不过从这几个月来看,他这人倒是个勤恳的老实人,刚才我也确实看到他跟余生在后园争执,说了什么离得远听不到,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听少爷跟她在房间里说话,少爷说给了余建勇十万块钱,也对得起他对余生这几年的照顾了。”
秦立说:“你去让人好好查查,若真是如他所说,那就把他再找回来继续做饭,若不是,你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了,我就是不想看到他!你让他走!他凭什么打我,就算是他当年救了我的命,可我用你给我的钱,在j州给他买了大房子,难道我对他还不算仁至义尽吗?就算是她闺女出车祸死了,那也不能全怪我,他凭什么把他闺女的死全都怪在我身上!”门外这时候传来余生的声音。
“阿盛,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今天若不是不让他走,我就走!”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接着是秦崇聿的拍门声,“阿盛,你先别生气,你给我开开门。”
没几分钟,又听到:“阿盛,你这是要去哪儿?”
“放开我!不许跟着我!”
接着就是“蹬蹬蹬”的下楼声。
不一会儿窗外就出现了一个拿着包快速行走的女人。
“派人跟着她,看她要去做什么。”秦立低声交代,秦海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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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曾熟悉而如今却倍感陌生的城市,萦绕在余生心头的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爱与恨,仇与怨,何时才能有个了结?
她只觉得很累,很累。
不知不觉从上午走到了黄昏,紫色酒吧,四个字吸引了她略显空洞的双眼。
余生以前很少来酒吧,来的时候也都是跟着秦崇聿,所以也没觉得这酒吧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糜烂混乱。
要了杯鸡尾酒,她坐在吧台上轻轻转动着酒杯,目光油走在灯红酒绿之中形形色色的男女身上,他们有激情澎湃的,有失魂落寞的,还有蠢蠢欲动的。
她自己,是哪一种?
目光流转,不经意瞥见了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
高珊?她怎么在这里?难道司灏宇也来了?
余生放下鸡尾酒,朝那个身影走去,却见那人上了二楼,她想了下,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