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远不知道这奇怪感觉的由来,也不能理解张三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明白,这绝对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下意识地,孟修远就开始借助“顿悟”状态配合《乾坤大挪移》来强行模仿张三丰此时的拳法。
原本说来,这两者皆大为神异,相互叠加之下,天底下什么武功招式,孟修远也都应该看一眼就学会的。
可真到了此时,只是强行跟着打了一会儿,孟修远便觉得胸闷气喘、头晕眼,整张脸开始充血胀红,十分难受。
再片刻,孟修远体内真气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哪怕以他此时的内功修为,都有些控制不住。
转瞬之间,孟修远竟是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好在,张三丰发现了他状态不对。
“修远,凝神!”
师父张真人停下动作,一声清喝,便将孟修远从那诡异而难受的状态中给惊了出来。
“呼……呼……”
孟修远急喘了几口气,浑身上下毛孔顿时全部打开,一时间汗出如浆。好在,体内真气倒是渐渐稳了下来,配合他这二十的年静功经验,很快便转危为安,没真的伤到身体。
“师父,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调匀了呼吸,便忍不住立马向张三丰开口问道。
此时的孟修远虽刚经过一场惊险考验,可心中却是十分兴奋。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师父这拳法之中,有着近乎于超脱世俗常理的东西。
张三丰见孟修远这幅猴急的样子,虽有些怪他冒失,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和蔼一笑,没有真的出言责备他。
毕竟,作为一个武者,张三丰能够理解孟修远此时的心里。
“这是我的太极拳,或者说,是太极拳中独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面。”
张三丰静思片刻,然后出言向孟修远解释道。
“独属太极拳?”孟修远听了张三丰的话,反倒愈发不解。
师父张真人见此,也知道这说法有些生涩,于是便也不惧浪费口舌,从头开始向孟修远说道:
“对的,没错。
这太极拳立意高远,取得是“太极”这个名字,自然是包罗万象。
拳法虽就是那么一套拳法,可其中深奥含义,每个人却能领会的部分却都大不相同。
你可以将这门拳法当做一把钥匙,打开门之后,能够从门里拿出多少东西,便就看个人的修为悟性了。
而你刚刚看到的,便是我领悟到的东西。”
说着,张三丰简单又比划了两招,用的是刚才孟修远于林中偷看时,他打拳的那种精微变化、圆转如意的韵味。
“我现在这打的,可以算是最为标准的太极拳,也就是传给武当绝大多数弟子的样子。
无论是那些三代弟子,还是你那七个师兄,学的都是这一套。
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对三代弟子强调的是其形式,要做到‘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这十六字。
而对你师兄们,则更进一步,要做到‘纯以意行,形神合一’。
之所以教你的有所不同,是因为我觉得,你已经与他们不在一个境界之上,自然追求不同……
你自己各试一遍就明白了。”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赶忙再次开启“顿悟”状态,依照记忆,将昨日与今日张三丰教的两套太极拳各打了一遍。
果然,一上手便感觉到了其中差异。
相较于今日这“标准版”,孟修远打起昨日师父所演示的那套太极拳时,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如鱼得水的感觉。
每一招击出,都十分附和他自己下意识里的攻击方式,恰到好处。仿佛无需多想,拳脚便能自然舞动,乃至于威力倍增。
“师父,昨日那太极拳,你是按照我的武学特点,单为我特意编排的?”
孟修远至此时,才恍然大悟,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张三丰。
张三丰略微沉吟,而后才出言说道:
“是,但关键并不在此。
我想教你的,不仅是这一套拳法。
而是像我刚才所说的,通过这门拳法,找到其背后的东西。
这拳法,只不过是我替你做了些总结,用来启发你的。
后面的重要工作,还要你自己来完成。”
说着,张三丰拉孟修远于院中小桌前坐下,娓娓道来:
“本来两年之前,我便已经创好这《太极拳》了。
只不过那时候我力图精益求精,意欲将其好好打磨、以传后世,于是又转过头来仔细翻看研究了你带回的那些武学典籍,想要以此来触类旁通、互相印证。
可期间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不得其法,感觉没有太多效果。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略感疲乏,放下手中秘籍,走到这院子之中稍稍休憩。
一阵清风吹来,伴着月色撒在地上。我见景色静美,便来了兴致,想要活动一下筋骨。
却没想,这拳自从打起,便停不下来了。
每出一招,脑海里便会蹦出许多过往习武练功时想法感悟,被我揉入拳法之中。
待我停下来时,已经天亮,这套拳法也已经被我改得面目全非。
而我自己,则是将过往的所有武学理念融为一体,仿佛进入了一个武学新世界。
非要说的话,那应该更像是是一种意境……”
张三丰在说这一段时声音不大,但孟修远听在耳中,却只觉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他实在是没想到,师父的武学到了这般地步,竟还能有如此重大的突破。
如果说“压缩真气”算是孟修远将此世间内功修到绝顶之后,想要突破其限制所进行的一个尝试。
那张三丰这“融会贯通毕生武学、凝聚自身武道意境”的行为,则绝对算是将外功招式修炼到极致之后,一次成功的突破。
同样是超越现有世间武学的极限,区别是孟修远尚在尝试、距离成功遥遥无期,而张三丰则是吹着风、赏着月便将事情成了。
只能说,师父确实还是师父,果然厉害。
孟修远思及此处,不由得心中又羞又喜,暗道之前自己那担心师父寿命的那事,实在是有些多余。
似这般旷古烁今的武学大宗师,又何须他来操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