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细细打量这位奇女子,只见她头上戴着珠玉遍地七彩尾羽紫金凤水晶串旒凤冠,双耳缀着镶红珊瑚双喜灯笼坠儿,脖子上一只两重八宝嵌和田软玉如意紫金项圈,手腕上一对双股缠旋西番纹紫金手镯,明眸大眼,琼鼻艳唇,精致瓜子脸上笑容和曦,富贵荣华比之她见过的那些京城贵妇半点不差。
“沈姐姐才真是难得的美人,”千歌拉下面纱,笑着道,“妹妹雪氏千歌,只为出行方便,才称是夜公子夫人,其实云英未嫁,沈姐姐唤妹妹一声千歌便是。”
沈冰心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真诚亲近了几分:“原来如此,我还道妹妹看起来还未及笄,怎么这么早便嫁人呢,妹妹快与我来这边坐。”
沈冰心拉了千歌的手到菱窗下的紫檀木牡丹开椅子上坐下,命丫鬟换了一壶新茶和几盘点心来,笑问:“听妹妹的口音,也是扬州人吧?”
“正是,”千歌笑着道,“家父乃丹阳县县令,或许姐姐听说过。”
“自然听说过,”沈冰心道,“我沈家在丹阳有不少产业,都承蒙雪大人照顾呢,我一见妹妹就知出身不凡,果然是官家小姐,是做姐姐的高攀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千歌真诚的道,“出生不由我们自己决定,再说官家小姐又如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还不如姐姐这般活的随心所欲,更能闯出一番基业来,比之男儿丝毫不差。妹妹对姐姐钦佩之极,才是真的高攀了。”
沈冰心从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刚才的话也只是客套,此时听千歌说的毫不作假,眼底还暗藏一丝向往,不由觉得逢上知己,对千歌更生亲近之心。
两人渐渐的越谈越投机,沈冰心与千歌说她经商所遇的奇闻异事、异域风情,千歌对她说官家后院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两人皆对对方所说的感到新鲜惊奇,大感相逢恨晚。
“姐姐,有一件事我本没打算多说,但是与姐姐一见如故,不愿见姐姐受到伤害,即使非常冒昧,我也不得不说了。”千歌肃了表情,语气郑重的说。
“何事?”沈冰心见她表情严肃,也端正了神情道,“妹妹但说无妨。”
“妹妹曾经听身边丫鬟说过,贫苦人家养鸡,因为母鸡日产一蛋,所以养的精心,非不得已都不会杀之,但是不会产蛋的公鸡,只留一只最瘦弱的打鸣,其余肥硕者全部杀之取肉,”千歌水晶黑眸深深的看着她,道,“姐姐冰雪聪明,想必对妹妹欲说之事,已有所猜想了吧?”
沈冰心略一沉吟,道:“沈家商铺极多,每年都要缴纳巨额赋税,不正如那产蛋的母鸡么?”
“若是母鸡长得太肥硕,比之那小小一颗蛋来更有吸引力,而主人家生蛋的母鸡很多,姐姐觉得如何?”
沈冰心神色一凛。
“即使那只母鸡能一时安然,”千歌又道,“若恰逢主人家红白喜事或遭遇灾祸,急需钱财渡过,姐姐觉得它还能幸免吗?”
沈冰心面色已然大变,猛然站起来,对着千歌深深一鞠:“若非妹妹点醒,沈家将大祸临头,如此大恩,请受姐姐一拜!”
千歌忙拦住她,道:“妹妹与姐姐相知一场,岂有见危不救之理,姐姐若这么客气,真是把妹妹当外人了。”
沈冰心这才停了下跪:“好,我们自己姐妹就不说客气的话了。”
拉着千歌又在椅子上坐下,沈冰心急忙问道:“不知妹妹可有良策,助沈家逃脱这一场劫难?”
“母鸡太肥硕,那便减减肥,”千歌眨了眨眼睛笑道,“只要比别的母鸡苗条了,那便安全无虞了。”
沈冰心想了想,道:“沈家家大业大,散些家财也无碍,我听闻南方有水灾,不如就把钱财捐过去吧,正好解了灾祸又救助了百姓。”
“万万不可。”千歌阻止道,“你若把大批钱财捐出去,只会让人更觉得沈家富有,拿出那么多钱财也不痛不痒的,那才是真真的糟糕!”
“那可如何是好?”沈冰心焦急道,“我对朝廷之事不甚了解,还请妹妹多多指点。”
千歌道:“姐姐难道从来没想过皇商?”
沈冰心眉头微皱:“我以前也考虑过,但做皇商有太多规矩要守,且家父与我都不善与官员打交道,最后还是放弃了。”
“有失才有得,”千歌道,“沈家生意做得这般大,想必没少在官员那里打点,可见姐姐也不可能完全不与官员打交道的,再者,姐姐今日嫁给韩举人,他来日入京会试,若是高中就会入朝为官,少不得要与其他官员共事,妹妹虽不觉得姐姐身份有何不妥,但皇家朝官可不一定这么想,沈家若是有了皇商的身份,闲话必定要少许多,对韩举人的仕途也会有所助益。”
沈冰心沉吟片刻,道:“妹妹说的不错,我回头与父亲和夫君商量一番,尝试参与年底新一轮的皇商竞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