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着,陆母将矛头重新对上儿媳单莉莉:“小门小户出身,就是不懂礼数,看你把我陆家唯一的孙子教成什么样了?”
单莉莉现如今可没住在大院,她这是在自个家里,因此,她说话腰板挺得直,没什么情绪说:
“妈和我讲出身,难不成是忘了现在是新社会?再说,我娘家住在县城,我爸妈都是工人,这出身有哪点不好?
况且我当年也是文艺兵入的屋,在团里更是台柱子,领导看了我的演出,听我说话,都夸我爸妈把我教得好,这样的我,在您眼里怎么就没有礼数?
还有我儿子,他有说错什么吗?”
陆母手指单莉莉的鼻子:“你……你放肆!”
“随便妈怎么说我吧,您要是愿意的话,就随我到待客厅坐会,若是不愿,您还请自便。”
该有的礼数单莉莉不会丢,至于陆母如何看待她,单莉莉不在意。
陆母想转身就走,但她又咽不下在儿子家里受的气,于是,她冷声说:“这眼看着要到午饭时候了,你去做饭吧,我中午就在这用饭。”
“行。妈您先到待客厅坐,我去做午饭。”单莉莉说着,将视线由陆母身上挪向儿子:“晨晨你陪奶奶说说话。”
陆晨点点头,可等他带着陆母进客厅后,仅是帮陆母倒了杯热水,而后,他独自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睛,一语不发。
陆母见状,满腹都是气,但她硬是忍着没发火,问:“你恨奶奶?”
“……”陆晨抬起头看着陆母:“奶奶为何要这么说?”恨倒不至于,他只是不喜欢这个奶奶罢了。
“那你就是怨奶奶了。”
陆母用的是陈述句。
“我不能怨吗?”
陆晨反问,不等陆母做出回应,他说:“从我五六岁记事那会起,耳边听到的除过您指责我妈妈,没听到您说我妈妈一句好。
爷爷对此一概不理,而我爸爸他工作忙一整年鲜少回家,可他只要回来,遇到你数落我妈妈,只念着奶奶您是长辈,
念着您身体不好,总是让我妈妈忍忍,就这样,我妈妈一忍就是多年,奶奶,您说说您这样对我妈妈,我是我妈妈的儿子,我看在眼里,能不对您生怨?”
小少年的表情很是严肃,他依旧有些稚嫩的嗓音铿锵有力,听他说完,陆母一脸难堪说:“你就只因为我对你妈妈不好怨我,就没有因我多年来不曾疼爱过你这个孙孙不生气?”
陆晨明显一怔,旋即他摇摇头:“不生气,我不生气,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都是奶奶您自个的事,我要是为此生气,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那我对你妈怎样,也是我自个的事,你为什么就要生奶奶的气?”
“因为我是我妈妈的儿子,就跟爸爸是奶奶的儿子一样。”陆晨一字一句说:“我可以受任何委屈,但我妈妈不可以。”
他坐得笔直,眼眶略微泛红:“每次我生病,都是妈妈抱我去医院,哪怕是大半夜,亦或是雨雪天气,
只要我不舒服,妈妈都会立马给我穿好衣服,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或抱或背送我到医院挂诊,需要住院,
也是妈妈在病床边守着我、陪着我,说句不当说的,若是没有妈妈,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
我不止一次暗自发誓,一旦我身体好些,我定要护着我妈妈,不让我妈妈再受半点委屈!”
静默,陆母静默良久,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她看着孙儿陆晨,看着这个尚未长成年的小孙孙,嘴角动了动,终起身说:
“奶奶还有事……就不在这用饭了,你记得与你妈妈说一声。”
随着音落,陆母脚步匆忙,不多会,就出了院门。
陆晨站在院中央,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口,他抿了抿唇,走上前将院门关上,继而转身来到厨房:“妈,我奶走了。”
单莉莉:“走了?”
陆晨点头:“嗯,走了。”
单莉莉:“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是不是你惹你奶奶生气了?”
“没有,我就是和奶奶闲聊,是奶奶不知想到什么,说她还有事,便急匆匆从咱家离开了。”
陆晨说着,末了他耸耸肩,表情颇为无奈,这可把单莉莉看得禁不住笑出声:“就你搞怪。”
“搞怪?我有吗?”
陆晨再度耸耸肩。
单莉莉果真再度笑出声。
陆晨见状,跟着笑了起来。
……
回到大院,陆母一走进客厅,就看到陆父在沙发上坐着,她不由哼了声,说:“不是不想看到我,跑去书房躲清闲了吗?怎又跑到客厅坐着?”
陆父没接话,而是问:“去看晨晨了?”
“你管我。”
陆母怼了句。
“这一去一回你就没待多长时间,该不会是被人家母子给赶出来了吧?”陆父笑说着,闻言,陆母瞪眼:
“你才被赶出来呢?她单莉莉终究是我儿媳妇,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赶我,而且她非但没有赶我走,她反倒还要给我做饭吃,是我嫌弃她做的饭不合口味,就索性回来了。”
“真是这样?”
陆父不太相信。
“你爱信不信。”
将包包丢在沙发上,陆母坐到陆父对面,望向厨房:“刘禾,饭做好了没有?”
陆禾是陆父老家堂兄弟的孙女,在陆晨之前住院那会,由于单莉莉得守在医院看护儿子,家里就没人给做饭,
陆父和陆母一商量,便给老家的堂兄弟拍了封电报,很快,老家那边就送陆禾到了帝都。
“叔奶奶,饭马上就好,你和叔爷爷再等等。”
厨房里传来女孩儿清脆的嗓音,陆母闻声,说:“不急,你慢慢来,我和你叔爷爷还不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