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草瞧着又渐渐凝了眉,“怎么了?不好吃了?”之前看他那样猛扒饭,就像饿了几天的样子。
“好吃啊。”张本说着,又慢条斯理的夹了菜,慢慢的咀嚼吞咽。
“那你?吃的这样慢。”李香草有些不满了,难道就让她一直这样陪着他吃饭不成?
再瞧他气色,似乎好转了不少,她试探着问,“腿还疼吗?”
“不疼了。”怕她担心,他连忙道,一面还抬起那条受伤的腿,动了几下,以证明自己的话。
李香草有些信了,也笑了,“那自己能走了吗?”
“嗯,没问题。”张本道。
“那就好。”李香草敛了笑意,起身,“你吃完就自己回屋歇着吧,我去老屋那边瞧瞧。碗筷就放着吧,我回来洗。”
“啊?”张本脸一跨,刚想说自己腿似乎又有点疼了,李香草已经快步出了门,听着身后的叫声只当没听见般,快速的出了院子。
——
老屋这边,田宁英刚好在新修的厨房里做好了午饭。
年三十一过,大年初一,在李香玉的吩咐下,田家两个男人就开始修缮那倒塌的厨房,了两天的时间,总算清理了干净,还修了锅灶,虽然简陋,但勉强能做饭。
李香玉坚决不到新屋那边吃饭,李墨就送来了日常吃的米面菜,田家人就在老屋这边暂时的安顿下来了。
“小姨,你来了?”田宁英端着煮好的面条,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李香草进到院子里。
李香草点点头,笑问,“英子做了什么好吃的呢?老远就闻见香了。”
田宁英爽朗一笑,“我自己擀的面条,小姨,一会我给你盛一碗尝尝,这是给我娘的。”
“我吃过了。”李香草走过来,自她手上接过碗,“你去吃吧,我给大姐送去。”
这时,厨房里,田家两个男人也出来,跟李香草打了招呼,自端了饭碗,蹲在院子里吃面。
李香玉如今住的就是李蔓曾经住过的卧房,房间布置也跟从前一样,简单却很干净。
“大姐,来,吃面了。”一进屋,见李香玉靠在炕头,神色怏怏的,李香草故意大着声音,笑道,“这可是英子亲手做的呢,你赶紧尝尝,香的很呢。”
听说是女儿亲手做的,李香玉脸上微微动容,接过碗,问,“你吃了?”
“嗯。”李香草点头,“大姐,好点了吗?吃完饭,我陪你下炕走走吧,总这么躺着也不好。”
她是看出来了,李香玉身体本没什么大碍,只怕有的就是心病。
李香玉只默默的吃着面,并未回话。
李香草心疼的看着她,劝道,“你也别难过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能怎么办呢?等正月过了,让安子再去衙门问问,那赵家人除了县城,也不能去哪,肯定能抓的回来。”
李香玉还是没有吭声,李香草也就不说话了。
一直等李香玉吃完了,李香草接过空碗,“我再帮你盛一碗。”
“我饱了。”李香玉用手擦了下嘴,道,“你把碗放下,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李香草依言。
“我们一家子住在这,她就没什么话?”李香玉问。
李香草一愣,“什么?”但很快懂她的意思,很无语,“大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蔓儿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李香玉抿着嘴,轻轻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她对你是大方,但对我,她恨我。”
“为什么恨你?”李香草很直白的问,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李香玉白她一眼,“我跟她天生不对付。”
“是你先对她有偏见,处处想欺负她,人家才会不待见你。”李香草见她模糊回答,便一针见血的替她作答。
李香玉撇撇嘴,“我那时不也是气的,你说,娶媳妇这样的大事,他们兄弟竟然没有一个跟我们提过。”
“就为这个,你把气都撒到蔓儿身上?”李香草不满的问。
“我也没把她怎么样,就是瞧不惯她那样,一见到她,我就会想起......”李香玉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声音哽了哽。
但李香草听懂了,“大姐,嫂子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蔓儿他们一家过的多好啊,你在旁看着他们好不就行了,何必操心那么多?净干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有劲么?”
李香玉咬了咬牙,不甘,却又发现妹妹的话完全正确,自己根本无从反驳,于是,沉默了。
“大姐,说实在的,也就是蔓儿,若换做其他人,也未必能做到这样。”李香草见她动容,又柔声劝着,“你想想,你几次三番出言羞辱她,还把那姓赵的一家子带了来。大姐,你跟我说老实话,那赵云儿,你是不是想着让她进李家的门的?”
李香玉脸色一白,“我......当初看那孩子还好。”
“好就能往李家送吗?你不知道李他们兄弟有了李蔓了吗?你这样做,想过蔓儿的心情了吗?”李香草一想到这事,心里还是觉得膈应的很。
“不是没进吗?”李香玉也后悔,万没想到赵云儿会是那样的人啊。
“可是你有这想法,对蔓儿也是伤害啊,姐姐,你也是女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当着她的面,想将别的女人塞给她的相公们。”李香草说到这里,感同身受般,竟然红了眼眶,委屈万分。
“我,我......我那不是为老大他们好吗?他们几个就这么一个媳妇,我怕伺候不周到,怕......”
“不管怎样,这事就是你的不对,太......缺德了,”李香草对于这种事上,十分较真,见大姐还在争辩,直接就骂了出来,“大姐,也就是你是我大姐,我才忍你这一回,要不然,我都不想认你了。何况,蔓儿他们呢?这次,你家里落了难了,吃住在这里,蔓儿可是一句话没说过,不管她是什么想法,但人家既然留了你们,你们得知道这份恩,即便不还也罢,但也不能跟那姓赵的一家一样,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吧?”
一番话说的李香玉脸上青白交错,“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大姐我怎么就成了那样的人了?”
“没有最好,日后,你再敢伤蔓儿半点,我第一个不认你。李墨他们肯定也不会再认你,你自己想想清楚。”李香草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气道。
知道妹妹这是真气着了,李香玉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软了下来,“你这丫头,瞧着我病着,没力气嘛,这一大通的话说我?”
“大姐,以后好好的吧。”李香草握着她的手,近乎哀求的说着。
哥嫂的事虽然过去多年,但她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悲剧,再说,李家现在多好啊,日子自不必说,瞧李墨他们夫妻和睦的,就叫人幸福啊。
她是个没了幸福的女人,可也愿意看着别人幸福,那样,她还会觉得,即便有了伤害,生活依旧可以如斯美好,她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李香玉定定的瞅着她,心内五味杂陈,最终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息,“听英子说,你最近都在帮那孩子做包被和衣服,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香草一听这话,心安了,姐姐这是变相的服软了,便笑道,“我手艺差,再说,你也知道,我没孩子,也不知道孩子的衣服要做个什么样,就随便的做了些,一会我拿过来,你帮我瞧瞧。”
“嗯。”李香玉点点头,想着李蔓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心里头也跟着软下来,不管怎样,李家有后了,九泉之下的弟弟弟媳也该瞑目了吧。
——
李家这边,姐妹俩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结。
张府这边,后园里,戏台子上正上演着精彩的武松打虎的经典剧目,几个男人看的眼睛都直了,都说好看。
李蔓对整个故事情节都很清楚,就少了些兴致,只陪在张老太太身边说着话。
天气渐暖,张老太太的身子骨似乎比以前更硬朗了些,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的。
李蔓正想着老太太这边是不是又有什么调理身体的秘方之类,可张老太太的一席话她终于明白了她这样精神的缘由。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这样的了。
原来,老太太的独孙张景,终于觅到一生良缘,就等双方交换了庚帖,选个好日子定下来了。
“谁家的千金?”尽管不认得,可是李蔓还是忍不住八卦起来,想着会是之前在园子里瞧见的那几个女孩中的一个吗?
老太太笑道,“人是京城王家的二闺女。”
“京城王家?”京城得有多少个姓王的啊?
“呵,他们也做绸缎生意呢,当然除此之外,还做别的,生意很不错,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老太太简单的解释。
李蔓点点头,商贾之家,和张家也算般配,就是不知道张景那样的纨绔少爷喜欢的女孩,会是怎样的呢?
她这正想着呢,张老太太突然凑到她耳边,低低嘀咕了一句,“不过,我瞧那丫头,模样跟你有几分像呢。”
“啊?”李蔓一愣,瞅着张老太太,是玩笑吧。
张老太太却无奈的笑了,“初看那闺女,我也吓一跳呢,细处下来,嗯,除了模样跟你有几分像之外,性子却是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