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有了孩子?”
“嗯。”李香草挨着炕沿坐下,也深深的瞅着自己姐姐,继续道,“大夫已经看过了,蔓儿怀的还是双胞胎呢。”
“那个就是表嫂吗?她长的好美哦。”边上,田宁英想起李蔓的样子,眼睛里透着惊艳的光芒。
李香草笑了,“是呢,你表嫂生的好看,谁见了都说好。”除了这个脾气臭硬的大姐之外。
可李香玉仍旧眼睛直直的,似乎对李蔓怀了孩子,甚至还怀了双胞胎的事觉得很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怀上孩子?”
“姐,你这是什么话?蔓儿为什么不能怀孩子?”李香草对大姐的反应十分不悦,语气透着责怪之意,“以前,没怀的时候,你背地里总是怨她,现在怀了孩子,你又说这种话?我可告诉你,这话千万别让老大他们听了去,不然,你以后真的别想再踏进这家门一步了。”
“你当我想来啊?”李香玉嘴硬的哼着。
田宁英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瞧出了事情的端倪,“娘,我看嫂子人很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好了?哼,我们如今落了难,她怕是心里不知怎么得意呢。”李香玉瞪着眼睛,吼起了小女儿。
田宁英撅起了小嘴,有些不服,“那是因为娘也不好啊,你经常在背后说嫂子坏话。”
“你个死丫头。咳咳咳......”李香玉伸手就要打田宁英,但稍一动弹,就咳个不住。
李香草赶忙帮她揉着背,又气又无奈,“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何况,英子的话也没错,我就不明白了,蔓儿有什么不好?你干嘛非得处处针对她?”
“我针对她?”李香玉猛咽了口水,这才觉得好受些,又朝妹妹嘶吼起来,“你没瞧见吗?她都骑到我头上来了,还想我咋地?”
“我是没瞧见,我只瞧见你一来就到处找不自在。”李香草也没没好气的说,现在,李蔓怀了身子,若是大姐一直这样的态度的话,还不如让她离开的好。
“你?”李香玉被她这话气的一口气差点没倒过来,又趴在枕头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田宁英赶忙也帮着拍着母亲的背,声音软了下来,“娘,你别生气了,咱不说话了,你先歇着吧。”
李香玉咳的面色褐红,好一会才缓过来,只盯着李香草,然后,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李香草见状,心里头亦是不快,但,姐姐若一直以这样的态度住在这里,必是不行的,李蔓现在是有了身孕,大夫说了,万不能受刺激的。
所以,知道姐姐不爱听,李香草还是尽量放缓语气,把事情的轻重摆出来,“姐,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或者对蔓儿怎么不待见。但是,她现在怀了孩子,那可是李家的后,你再有不满,都得忍着。要是蔓儿和孩子有个好歹的话,不止是老大他们那,就是哥哥们那里,你也难.......”
李香玉猛的睁开眼睛,眸底猩红一片,死死盯着李香草过后,方幽幽道,“你当我那么不懂事?”
李香草松了口气,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于是,又放软了语气,哄道,“大姐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对蔓儿,你也是想要多教导她,想让她做个称职的媳妇,也是希望她能跟老大他们好好的过日子,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是吧?”
这话明显有给她戴高帽的感觉,李香玉怎会不明白,只是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对李蔓,她还真没有多少想教导的意思,纯粹是不喜,第一眼就是不喜,因为只要一见李蔓,就会让她想起李墨他们的娘亲,也就是她的弟妹。
对于那个弟妹,如今时隔多年,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一开始,只是讨厌她的矫情和小性,将她的弟弟们死死的拿捏在手心里,而且非常的不会过日子,她原也知道,这种事,她这个做姐姐的,是不便多管的,可是,爹娘去世的早,弟弟们也是她拉扯大的,她就看不得那女人拿捏弟弟们的样子,因此,平日里多会找那女人的不自在。
可是,谁会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若不是那个女人太任性,大雪的天,还挺着肚子离家出走,她的弟弟们怎么会突然死去?
她恨那个女人,几乎将所有的错全都推到了她的身上,甚至,在人前也是如此,认定就是那女人的错。
可是,多少年了,午夜梦回之时,她心里的悔和痛不是假的,若当年,她能再忍一些,那天没跟那个女人拌嘴的,她估计就不会离家出走,若她不走,弟弟们也不会出事。
那么,归结一切,都是她的错么?
可是,她是不愿承认自己有错的,即便,时常被那种痛和悔折磨的五脏六腑都疼,她还是不愿承认。
见她没有再说话,李香草拉了田宁英过来,“英子,你好好照顾你娘,小姨要忙一会去了,晚上,咱们吃饺子。”
“嗯,小姨,你忙吧。”田宁英懂事的点点头,等李香草出门去了,就乖乖的坐在炕边的小凳子上,守护着母亲。
李香玉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可是,内心的煎熬,唯有她心里清楚。
被赵家人坑了,是她认人不清,让她有种将心剖出来,到最后却被人肆意的践踏在脚底的感觉。
只是,这种痛还不是最厉害的。
赵家毕竟是外人,伤她不过也就是皮外伤,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也许时间久了,就能将那一家子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
可是,李家人却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啊。
李家——,曾经一度,她觉得自己是李家的恩人,爹娘去世,是她一路支撑了这个家,给弟弟们娶了媳妇,有了这些侄子们,可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悔了李家的人也是她。
事实上,她才是李家的罪人,若不是她,弟弟们不会去世,小五不会刚一出世就没了爹娘,李墨他们更不会小小年纪承受着生活的苦难,还有,那个女人......她死的时候是那样的凄苦惨烈,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女人死后还圆睁的双眸以及眼角滑落的泪珠。
“娘,你怎么了?”田宁英看到母亲眼角滚落的泪珠,吃惊的问。
李香玉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将被子拉上,蒙住了自己,她心里很乱很痛。
——
一下午的时间,李墨等人将老屋的两间房从里到外都收拾了一翻,虽然简陋,但住人是不成问题的。
收拾好之后,田宁安便到新屋,将被褥等物全部搬了过去,李香玉也挣扎着起来,扶着小女儿,要一起去老屋。
李墨试图挽留,毕竟李香玉病着。
但李香玉坚持,后来,见她走不稳,李墨只得背着她,将她送到了老屋,见那边被褥单薄,回来,又重新拿了两*厚被过去,亲自帮她铺好了。
李香玉靠在炕梢,看他忙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自从被他撵走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是埋怨李墨的,骂他是白眼狼,可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李墨到底有多善良。
李墨铺好了*铺,扶李香玉靠过来,从头至尾,他仍旧没有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做着他该做的事。
这边安顿好了之后,李墨就走了,李香玉巴巴的望着,可是,从他离开,他都没开口跟她说一个字。
李香玉几次张口欲主动与他示好,可是,最终,秉性使然,她还是开不了口。
罢,恨就恨吧。
——
天色将晚,神女沟不时响起鞭炮声,喜庆的气息陡然浓烈了起来。
李家也准备好了,先祭祖,然后,就开始一家人吃团圆饺子。
可是,李香玉以身上不舒服为由,死活不肯来新屋这边,田宁安只得端了一些煮好了的饺子,回到了老屋,田家人一家在老屋那边过年。
对此,李家这边也没多说什么,能来就一起吃饭,不能来的话,没有了李香玉,这边倒更自在一些。
李香草做的饺子很好吃,韭菜、白菜、荠菜、肉的,各种馅儿的都做了一些,满足了众人不同的口味。
大家吃的很开心,饭后,众人围坐在堂屋,男人们打牌取乐,李香草和李蔓则坐在火桶里,一起缝制孩子将来能用的着的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