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比?”
方书也笑笑,跟着抬起头看天,“今夜月色真好啊。”
老叶,此生四十年,一切如梦如幻,如那湖中倒影,你我,踏雪斩月。
“天上的月,力不能及,湖中的月,虚无缥缈,如何斩得?”叶殊突然笑了。“你也有如此浪漫的时候,难得。”他抬手指了指岸边的那株白梅树,雪已将枝头压弯,“快起风了,梅将落,斩这第一朵落梅,如何?”
方书右手持剑,左手托在右臂下藏住,直肘,腕不动,剑尖的光忽然直直拉出一道残影,他也刺了个剑。“力上剑尖,一慢一快。”何春夏两眼放光,手腕上系着的铃铛发出一串轻响,她神色飞扬地凑到何小云耳边自以为小声地说,“还是师父境界更高,那方书也不过如此,快而已,我可比他更快,慢才难呢,又要慢又要稳,还要优雅好看,看来师父是赢定了。”
习武之人,听力较常人敏锐,此刻静谧,众人皆看那梅树,另一舟上的三人,自然是都听见了,张舟粥皱皱眉,也凑前到方书耳边想说些鼓劲的话,不假思索地开口,“师父你真的,突然就开始闪光了,我真的觉得你非常的浪漫,其实之前我听你讲你俩之间的往事的时候,我还是羞红了脸的,毕竟明目张胆地讲这样的话,显得特别的小气和,就是确实是有点卑劣的,但是之后,哇,师父你真的很颠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尤其是.”
风起。
落梅。
斩!
叶殊踏前两步,还未下舟出剑,已停在原地。那朵白梅已经散成一瓣瓣飘落风中。
长恨入鞘。
只剩了月夜风声。
何小云很清楚,他一直聚精会神地盯住那株梅树,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方书没有向前迈出一步。他相信其他人也很清楚的记得这点,可梅散了。这是暗器?还是说,剑气?何小云侧头看何春夏,小妹蹙着眉头,长长的睫毛上下跳动着,她眨巴着眼睛,不住挠头。目光向前一眼瞅见张舟粥,已目瞪口呆,呵,二傻子。再看叶师。
叶殊背手而立,两肩松垮下来,背也不似先前直挺,目光低垂。
“你真得了他的东西。我记得他对我说过,终我一生,也不配寻得这一缕剑芒。”
原来镜水月如同你我,我只是一直以为,我才是天上的月。
“那她还好吗?”
“走。”
何小云面露难色,“叶师,这人我还没逮呢。”
“走!”
叶殊背手挥袖就走。“这走,走去那儿啊。”何小云冲何春夏小声嘀咕一句,何春夏小小翻个白眼,一小跳跟前了,冲何小云勾勾手。何小云踏前半步,忽然回头,怔怔地盯住张舟粥,微微皱眉,张舟粥被他盯得发毛,不敢对视,将身子缩在方书后面。
方书咳了咳清清嗓子,“老叶,开个玩笑别生气。明日金玉满红楼,我设宴请你,不聊她了,聊聊往事聊聊徒弟,聊聊剑。”
见三人走远,方书拍拍张舟粥的肩,下舟踏在冰面上。
“师父,刚才那一手,神乎其技,太厉害了,我总算懂你为什么不督促我习武了,有这样的高上妙法,凡俗武学自然不放在眼里。”
方书大笑,伸出左手张开,数枚黑针摊在手心,“暗器而已。”
“赢他,真是畅快,高兴!好在你师父我急中生智,也是借了夜色,踏雪斩月,为的就是赢他,才暂时保下你来。”
“论剑,叶殊从小习武,天赋虽不如曾惊世骇俗的那两位,却也是最顶尖的天才之列,我学剑时已不年轻,根骨也一般,追不上他。赢他,只能用手段。江湖如此,能赢才有资格说话。”
张舟粥眼里的光暗淡下来,走到前去了,“我还以为师父你是个浪漫的人。”方书正欲开口接话,又寻思着语气不对,便懒得搭理,他嘴角高高扬起,得意一阵,不觉瞥到前方张舟粥双肩耷拉下来,拖着脚走路,方书收了收笑脸,叹了口气。
我确实得了那个人的高上妙法,也不是不肯传给你,只是我天资平庸,并不能懂。舟粥小子,你天赋不高,勤加习武又如何,一样会在山底,看不见真正的海阔天空。
方书加快脚步上前揽住张舟粥,“赢了就得高兴,走,师父现在就请你去金玉满红楼,今晚咱俩喝酒,谈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