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害呢?”曲奕空很不客气地提问道。
“危害?”她蹙起细眉毛,显然有些困惑,“也就是一整片空间完全废弃不能使用,如果不做严格封锁,就会逐渐像病毒一样扩散到整个行星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总有办法应付,就算你们技术有限,没办法完全封锁,其实也没关系。大不了换个行星继续搞。虚空这么宽广,总有能住的地方等着当我们的试验场地。”
“你在开玩笑”
“无光海不是已经试过了?”芙拉不觉得自己在开玩笑,她把视线转向地上的宁永学,“你看看这家伙身上插满了管子的防护服,再想想这些腐蚀性物质。无光海其实已经意外泄露过很多次这种黑色黏质了,大片城市和地区都被污染,成了生灵无法存活的死地,而且永远都恢复不了。防护服就是为了让人去探死地准备的。”
所以自诩稳妥发展的无光海一直在探索连脑域都不想碰的技术,这个腐烂的天使既是战争的受害者,也是个接近道途终点的感染者。他的资质足以让他不被意识之癌同化,只是丧失心智。无光海的人发现这种黏质给了他非常彻底的不死性,就算碎成满地肉糜,他也能变成一种云形聚合体。
老安东已经证明了两次他的不死性,这个云形聚合体是第三次。
炼金术士把他用天使的祭祀仪式召唤出来,是觉得它代表了意识之癌的技术突破。
若完人只是炼金术士的个人研究,那黑色黏质——或者意识之癌——就是如今委员会整体希望继续的研究,也是无光海灭亡前夕的主要研究方向。
曲奕空觉得这想法太匪夷所思了,比他们想控制方舟的残骸这一猜测更匪夷所思。先不说量产抵达道途终点的人这事有多荒唐,假如方舟上的黑色黏质在这个世界大面积扩散开,那么,别说什么现代生活了,恐怕大家都要一起在管理极端严格的避难所里过集中营生活。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委员会的人想把这个突破性的技术成果带回去,继续开展研究?”她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芙拉反问道,“你看,方舟现在就是个被污染的死地,四处弥漫的硫磺味气体其实是防止污染扩散的措施。我们不谈过去,只谈现在的事实,——不管这个黄昏界和附近的人类拟态过去是什么,也不管它们杀了多少人,但它们都是为了控制污染和封锁区域才存在的。既然有控制和封锁,肯定就有想解除控制和封锁的人。”
盲目之神固然盲目,却还是本能抑制着凡人们造成的污染吗
曲奕空不禁摇头,“它倒是有几分神明大人的担当,我该为自己过去对它出言不逊的事情道歉。”
芙拉却不这么想。“我觉得这个盲目之神就是价值观最落后的古代文盲,——它把技术突破的希望全封在这个方舟里了。从人类未来的角度看,委员会的人只是想解除这个封锁,按你们这边世界的说法,就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
说到这里,芙拉的表情严肃起来,“虽然道路不同,但他们的精神和态度值得赞赏。”
曲奕空相信,如果这家伙被炼金术士带走,她一定会加入对黑色黏质以及腐烂天使的研究,而且,委员会肯定能阻止所谓的医院管理人追回员工。
曲奕空盯着她。“我们虽然算不上这个世界的主人,但也有权维护自己居住的地方。”她说道,“决定这里命运的人既不是你们,也不是无光海。”
芙拉表情非常痛心,显出一种小孩子争吵似的任性情绪:“你太愚昧落后了!不管是你,还是那个扒了别人衣服的老傻帽,你们全都在乱猜,事到临头了也不知道委员会想干什么,还觉得他们想控制天使的方舟。你想想,这地方不就是个破烂飞船残骸和一堆报废的机器吗?我说了这么多,你居然还指责我。”
“扒了别人衣服的老傻帽.”曲奕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说实话,这称呼还挺有意思,穿过表象,直达实质。
“那个老家伙就是愚昧落后的代名词,”芙拉闭上一只眼睛,先看了一眼四周确定老安东不在附近,然后才小声诅咒起了这个老家伙,“要不是他挡着路,不许别人干涉这个方舟,要不是他杀了一批又一批探路的人,这地方的封锁早就解除了。”
“或者你也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曲奕空问。见芙拉不吭声了,她又冷笑一声,“不过,这老家伙居然也算是在干好事吗.”
“按你们宁可不要全人类福祉也要继续保守到死的价值观,姑且算是吧。我觉得人类的进步就是被你们这种人阻止的。”
就在芙拉嘀嘀咕咕的时候,老安东忽然从她身后一步跨出,一刀就往芙拉的头劈了下去。
“等等!”宁永学立刻起身阻止,同时曲奕空也在一旁合眼倒地,“你能不能别看谁不顺眼就想一刀杀了?”
老安东顿了一会儿,刀刃停在脸上直冒冷汗的芙拉眼前。“这人也是个危害。”他说。
“没有其他人比她更了解情况了。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是在胡乱猜测不是吗?难道你就知道委员会找这个腐烂的天使是想干什么吗?你不也以为他们是想控制这个破烂飞船残骸?”
“我不清楚问题是什么,有时我也解决不了问题本身,但我总能解决导致问题发生的人。”
“她不一定是危害,只是可能成为危害。”宁永学强调,“而且你他妈又干了什么?为什么天使扩散成巨大的云形聚合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