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更好了,原始人。”她说道,“有我们道途上的人当实际统治者,为什么还要跟走不上道途的人讨论他们的思想和价值?你会觉得这儿看着顺眼,是因为你没见识过我们扩张的效率。技术的革新和工业的进步从来不需要什么思想和人道,只要能让奴隶越来越多、劳工越来越耐使就行。”
“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资源都集中在我们手里,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但无光海也只是又一个已毁的世界。”宁永学说。
“是的是的,”她摆摆手说,“扛过世界的结构性崩溃很难,这事我们都知道,措施也很早就制订了。我们的统治非常稳固,限制措施也规定得很完全。这个任务其实一点也不艰巨,只是我们的工具太脆弱了,总是一批又一批死在工厂事故里。不过就算如此,事情应该也可以顺利完成才对.”
说到这里,炼金术士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中世纪睡榻上。
“谁知道会从虚空深处掉下来一个圆盘呢?”她说,“看后人的说法,至少我们跟它们同归于尽了。要是换成你们在哪儿,无光海已经是天使的光明海啦!”
宁永学觉得她像是殖民时期的领袖,不过还要更极端些。有道途这个比物种差异更巨大的人类个体差异存在,无光海很可能直接从这边的第二史飞跃到了工业革命,期间一切关于人权和平等价值的思想别说是发展,可能根本就没有诞生过。
其统治方式显然是一种相当稳固的上下分层,奴隶依然存在,或者根本就没有废除这种制度的必要,劳工也都被定义为廉价的工具。
随着技术不断进步,同时进步的是工具的耐用程度和生产更多廉价工具的效率。
宁永学不由得想起了下半身变成了机械蜘蛛的网络技术员。
在无光海那边,更换机械附肢可能是一种极其廉价的废料再利用手段。相比于修复麻烦得多的血肉损伤,还是直接镶嵌锻压成型的流水线金属废料更便宜。
等嵌进去之后,还能让不那么耐用的工具耐用起来,延长出更多使用时间。
和脑域相比,无光海的社会明显稳固得多,只是从宁永学目前见过的几个无光海囚犯来看,——特别是某几个经过扭曲改造的奴隶,——那边的世界恐怕很令人绝望。
至少其残忍程度绝对无穷无尽,还比脑域那些在完全放任的技术中自我毁灭的家伙更擅长统治。
按宁永学的猜测,如果不是方舟载着天使们寻找新家园,跟着找到了无光海,他们一定能发展出稳固的虚空航行手段,然后把统治延伸到其它行星。
“那你为什么要我给你当助手?”宁永学问她。
“我需要个能支持我的人。”她说,“你落入我计划的方式实在妙不可言,你这么个模仿者很合适,连你附带的一堆研究价值也很适合。就是你干的事情实在很傻跟一群本来就很迷茫的工具一起纠结他们的意义和价值只会让你更迷茫,你还不如学你养父算了。”
模仿者.
说到这里,炼金术士又笑了。“无论我干了什么事,我都对你没有恶意。这个所谓的大小姐现在算是我的俘虏,——私人财产!我可以把她无偿转让给你,这个可笑的奥泽暴也随便你处置。”
“我是什么姑且不谈,你说奥泽暴可笑,但你不是还顶着她的脸吗?”
“她的脸?这东西凭什么说这张脸是她的?非要说,也是我们俩共同考虑的理想结果。在这之前,她不就是个竖着嘴的无性怪物?顶着一具干尸身体装个人样,还真以为自己是人了吗?”
“她是本来没有人的面目,但你的面目又是怎么回事?”宁永学看了眼她房间里的甲胄,“这些衣服、靴子和盔甲都是给成年男性穿的吧?”
“面目——面目!是,面目非常重要,当年我觉得人们承认和服从的就是我那张脸!因为总是有灵魂迁移之后被剥夺了权力的白痴,我每天起来都把自己装点得和昨天一模一样。你见过身体坏了之后把头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只是为了保留自己那张脸的人吗?当年有那么多人想方设法保留自己那张脸!可结果我还是被扔进了棺材,带头的人甚至是我女儿!我不想再当那个完美的领袖了。”
“这就是你给自己换了个少女面目的理由?”
炼金术士把脸凑了过来。“虽然我会因为奴隶说错话就亲手把他的眼珠挖出来,但我对助手一直很宽容,前提得是你变成我的助手。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吧,原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