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从大半天的聊天中得知了胡蔚已经毕业上了沪上的大学,也庆幸自己昨晚没有问出“胡蔚高三了,这时候不好好复习,怎么还来湘省”的话。
但成瑾梅怎么管胡蔚,她不是不知道,胡蔚还能交际沪上的富豪?胡蔚看了胡道远一眼。
胡道远接收到胡蔚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晃了晃头。
是上下晃的。
“钱才是我男朋友。”
憋了一天的胡蔚一开口,就是惊雷。
“蔚蔚!”成瑾梅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阻止她。
其他人面面相觑,周围除了电视机的响动,连喘气声都没有。
刘琼的老婆本来坐的靠老爷子那边,此时不动声色的把椅子往外挪了挪。
胡老爷子放下了筷子。
“胡道远,你要干什么?今天来跟我逼宫?”
胡老爷子并没有开口责怪胡蔚,这也是胡蔚为什么一直没有过于埋怨爷爷的原因。
她爷爷虽然一直对胡家第二代毫不客气,但对她这个孙辈,还是有一定的亲切,他掌控第三代的途径,一直是通过儿子儿媳,女儿女婿。
“蔚蔚已经是成年人了,她有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力,我管不了她。”
胡道远说罢,自然的夹起一筷子青菜,又补充了一句。
“成瑾梅也管不了。”
成瑾梅听到胡道远这句话,也不再盯着胡蔚,眼观鼻,鼻观心。
胡老爷子咳了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胡蔚,又盯着远处,眼神里有些不悦道。
“大妞,爷爷给你寻的人,不好吗?”
大妞是胡老爷子对胡蔚的专属称呼。
胡蔚听到爷爷终于主动发问,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筷子,直视爷爷眼神道。
“爷爷,您有感情,我也有,我喜欢他。”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周爷爷家……更何况,那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你没有接触过商人,很多事你还看不明白,周爷爷的孙子,人我见过,有水平,模样也端正,爷爷是用了心帮你寻的。”
胡老爷子面对这个孙女,尽量压住了一些脾气,谆谆教导道。
胡蔚依然面色坚定道:“爷爷,我喜欢的是他,他做不做生意我都喜欢,您说的是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量买茶去,是白居易的《琵琶引》,但那是白居易为教坊司歌姬写的诗,重点并不是这一句,写的是封建社会官僚腐败,民生凋敝,人才埋没。关于爱情,我更喜欢的是《汉乐府上邪》里的‘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您从小跟我说,做人要有骨气,我怎么能因为您说的周文逸条件好,就不顾我自己内心的感情?”
胡蔚一番长谈,彻彻底底的堵住了老爷子的嘴,更用一首《上邪》表明了决心。
其实她更喜欢的是《白头吟》里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但在爷爷面前,她觉得这话太软,不足以明志。
老爷子和平时期之后的时间大半用来恶补了文化和政治觉悟,当然知道自己用辞不妥,但看到自己的大孙女引经据典反驳自己,八成心思在说着“胡闹”,也有两成心思在赞叹。
“爷爷呢?你为我考虑过吗?”胡老爷子不无自私的说道。
“爷爷,我当然应该孝敬您,但您希望我一辈子因为您的脸面而郁郁寡欢吗?”
爷孙俩像开启了辩论会,这场面把在座的人看得都有些咋舌,老爷子的民主讨论,他们这辈子也是头一回见。
胡蔚的面子真够大的了。
连下定决心准备放杀招的胡道远,都忍不住等了一会,想再看看。
“大妞,这个家,是靠爷爷一手撑起来的,要是没了这张脸面,咱们姓胡的,就没有今天!”
胡蔚凝眉道:“如果没有自由,辉煌有什么意义呢?不就是更好看的大牢吗?”
胡老爷子不擅长说道理,也说不过,终于抬手,准备重重拍在桌上,重回霸权地位。
胡道远叹了口气,看准了时机,开口道。
“爸,这小子未必没有前途。”
胡老爷子一听是儿子说话,偏过头,不想理他,眼睛就盯着墙上金框的大日历。
那个框,是镀金的,当年单位奖励的,代表了一件大功绩,这么些年一直挂在墙上,几成了一件传家宝。
胡道远没再等着老爷子回话,继续道。
“您当年那时候的商人,和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那时候是资产阶级,布尔乔亚,现在的国家,需要商人来推动社会发展,而且您也看到了,七千七百六十八万,捐给山区和灾民了,能帮多少人?当年盘剥你的地主,愿意干这等事?”
胡老爷子“哼”了一声。
非常不屑。
意思很明显:轮不到你教训老子。
胡道远嘴巴动了动,像是骂了句什么,随后站了起来,高声道。
“那行,我说句现实的,您想不想要个姓胡的曾外孙?!”
胡老爷子的脸终于跳了跳。
(有第三章哈,晚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