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试试?”徐鹤城的喉咙干涩了起来,他经商游走四方,见识广博,火绳枪自然是见过的,但在当时这种武器还是被当做军国之器,纵然是商队中有个几支,也是珍而密之,当做关键时候救命的宝贝,哪里见过像刘成这样堆得整整齐齐,和路边店铺里的布匹、碗筷一般。
“那有何不可?”刘成笑了起来:“小弟虽然官职卑微,但在这儿还是做的了主的!”说罢他便与徐鹤城来到千户城外的小校场,早有兵士将靶场准备停当。徐鹤城站在阳伞之下,只见大约七十米外竖着七八个草人,想必便是供射击用的靶子,在草人的后面约莫百余米外便是一座二三十米高的小土山。几个士卒正大声叫喊着,将几个在那儿围观的孩童赶开。
“那些人在做什么?“徐鹤城问道。
“哦!这儿是我方士卒平日里习射的场所,一开始枪口总是抬得太高,不少弹丸飞到那小山上,便有孩童捡了去当做玩具,甚至还拿去卖钱的。我害怕这些孩童被流弹误伤,每次射击前都先将他们驱赶开!”
“什么?你这鸟铳可以打这么远?“徐鹤城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可不是那种没有见过火器便敢在自己的书里写下“糜烂十余里”的书生,那小山距离这儿足有近两百米,明军所使用的火器中可以发射到那个距离的倒不是没有,可要么是十几个人才能操纵的庞然大物、要么就是根本放出去只能听个响,具体打到那儿完全没法控制的玩意。像眼前这支鸟铳那样的还闻所未闻。
“口说无凭,试试不就知道了?“刘成笑了起来,他先熟练的将火绳缠绕在蛇形夹子上,然后将牛角中的火药倒了一点到引药锅之中,并合上引药锅盖,从腰间取出一支铜质小瓶子,用牙齿咬下瓶塞,将里面的火药倒入枪管,用填入用小块羊皮包裹好的铅弹,用推弹杆捣实,用火镰打着火绳,最后瞄准了一会,突然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巨响,徐鹤城看到枪口喷射出一道火光和白烟,不禁吓了一跳。
“打中了,大人打中了胸口!“一个士兵跑到当做靶子的草人旁,稍一观察便大声叫喊起来,刘成回头看了徐鹤城自得的笑了起来:”如何,要试试吗?“
“不急,我想去看看靶子怎么什么样了!“徐鹤城并没有接过鸟铳,径直朝靶子那边走去,刘成将手中的鸟铳丢给亲兵,也跟了上去。两人走到草人旁,徐鹤城伸手拨开已经被铅弹灼烧的发黑的草捆,露出里面作为骨架的木柱来,可以清晰的看到铅弹深深的嵌入木柱之中,他拔出匕首用力拨了四五下方才将铅弹撬了出来。徐鹤城将已经变形的铅弹在手里拨弄了几下,突然激动的说道:”这么远连铁甲也挡不住!“
“再远些照样可以打穿铁甲!”刘成指着前面大约一百米的距离:“只是到那儿要瞄准就很难了,只有精选出来的上等货色才行。”
“这已经足够了,这个距离弓箭连甲都射不穿,挨一箭也就有点疼!“徐鹤城十分兴奋的说:”来,快教我用这玩意。“
刘成在徐鹤城演示了一遍装弹射击的步骤,又向其讲解了一会如何用准星瞄准的要领,以及如何测算距离,并估算射角的方法。徐鹤城便兴致勃勃的打了起来。这个走私商人和前邪教头子在射击方面颇有天赋,只用这鸟铳打了四五次,就掌握了射击的要领,接下来每三四枪才打飞一次,其余都打中了目标,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可以说极为出色的成绩了。
“果然是一等一的利器,铳口所向,任你精兵利卒,只要被打中了便化为糜粉。只是——”说到这里,徐鹤城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来。
“可惜?这器械有什么短处,还请兄长直言。”
“可惜这鸟铳使用起来颇为繁琐,两次击发之间的间隔太长,战阵之上白刃向交,生死之间也不过呼吸间事,这鸟铳临阵也不过一两发,敌兵便冲至面前,只怕济不得事。”
“兄长所言甚是,不过可以将持铳之人分成数组,轮流装弹击发,便可弹如雨下,连绵不绝,再列数排长枪手,敌兵若是逼近,枪手上前迎战,铳手分至两翼,夹射敌兵后路即可。”
“这倒是个好办法。”徐鹤城击掌笑道:“不过你方才讲解的瞄准激发牵涉到数术之道,装填射击又那么繁琐,若是一般无知愚民,恐怕很难学会,不像长枪,刀牌那般操练月余便可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