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勇擦干了刀上的血,自从魏军骑兵好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魏人完蛋了。千里迢迢赶到孟门山,褚大勇的阵型不是进攻而是防守。
占着一块小高地,箭矢射得好像雨点一般。临敌不过三矢,这是战国年代的常识。通过云家工匠的不懈努力,这个数字增长了一倍。
从八百步开始,就有三弓床弩射击。然后是每人两具上好弦的劲弩,接下来就是改造过带偏心轮的弓。魏人骑兵冲过钉板一般的箭阵,已经损失过半。他们很想停止冲锋。可是,冲锋一旦发起很难叫停。那样带来的混乱,会让魏军很快全军覆没。
百步之内,连弩的速射好像凭空打出一道弩矢墙。而秦军阵前的三角钉,移动式拒马鹿砦简直让人感到绝望。
在箭雨面前,三千骑兵损失殆尽。那冲在最前面的秦军校尉,被射得有如一只刺猬。
黎安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刚才的战斗……不应该说是屠杀,他看得一清二楚。当领军校尉中第一箭的时候,他的心好像被重击一般。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黎安觉得眼前发黑,“闪呐!”战场太远,听不见他的声音。
黎安看着那年青校尉坠马,被战马踏了两下一动不动。一行老泪滚滚涌出,那是他的儿子黎笋。
“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居中,长戟兵殿后。”黎安沉稳的发布着命令,作为一个将军,此时最重要的便是镇定。前方不过是五千秦军而已,就算他们是铁打的。自己的两万步卒,也能将他们磨碎。
魏军军阵好像一朵土黄色的乌云,直直的朝秦军飘过来。出乎意料之外,秦军没有坚持刚才的阵型。他们变阵了,一片金属摩擦的难听声音响起。一队奇怪的披甲武士,出现在黎安面前。
这些披甲武士拿着一种不认识的厚背大砍刀,浑身的铠甲涂了油只有眼睛处有一道缝隙,整队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像一队奥斯卡小金人儿!
随着号子的变化,大约两千名披甲武士排成了一字横列。两千人对阵两万人,没有丝毫惧色。整齐的脚步让人心悸,“咔”“咔”“咔”……“咔”“咔”“咔”。
披甲武士组成了一道钢铁主城的人墙,陌刀闪着寒光带着无尽的压迫感向魏军扑来。
秦军弓弩手开始斜上四十五度角抛射,用的是专门打造的重箭。这种箭矢的箭簇非常长,借着重力加速度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魏军阵中惨叫连连,没有刀盾手保护的弓弩手和长戟兵倒下一片。
近了,更近了。终于到了射程之内,魏军弓弩手也开始学着抛射,黎安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箭矢打在铁甲上,只能留下一道划痕。有些,甚至连划痕都留不下来。
“将军你看!”战车边上的中军校尉一指远处,地平线上赫然出现列队整齐的骑兵。他们没有冲锋,而是慢悠悠的靠近。只等着魏军撤退,或者军阵溃散之时好像狼一样扑过来。
没有退路了,只能往那座刀山上撞。当两座军阵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到处是人体被劈开的“咔嚓”声。
陌刀阵,一步一挥刀!一步一腔血!齐刷刷的两排刀山压了过来,高举如林的陌刀在阳光下寒光闪烁气势逼人。
“杀呀!”一名魏军悍卒冲到前列,举起手中长戟便刺向褚大勇胸口。结实的胸甲完全承受了这一戢之力。褚大勇甚至没有停顿半秒钟,高举过头的陌刀如山一般劈下来。
三十斤的重量,将那魏军士卒从肩头一直劈到大胯。一捧鲜血好像突兀涌出的黑泉,喷溅了褚大勇一头一脸。各种颜色的内脏涌了出来,躺在地上的半截身子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心脏仍在跳动。
“啪”无情的铁靴一脚将心脏踩爆,那魏军悍卒的眼里瞬间失去生命光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此成为一具破碎的尸体。
陌刀阵好像一具移动的绞肉机,他们刀枪不入,巨大的陌刀带着风声劈砍下来。每前进一步,地上便是一层魏军尸体。许多魏军甚至刚刚到了阵前,已经失去勇气。傻子般等待被人劈砍成一堆碎肉。
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刮来的风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魏军崩溃了,不可遏制的崩溃了。那种如山岳压顶一般的压力,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谁第一个放下武器逃跑已经无从考证,反正魏军士卒好像兔子一样开始到处乱窜。等待已久的骑兵开始动了,魏军完了!
黎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杀人者人恒杀之。自打进入军伍那天,他就知道横死疆场是自己的宿命。他不怕!老辈人告诉过他,人横着竖着一样长。可他着实怕这样的死去,以一个败军之将的身份死去。
身子飞了起来,黎安睁开眼睛。的确自己是在飞,“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荡。难道自己成仙了?或者是有仙人来救自己?
“哚……!”一杆矛枪将黎安钉在战车上。飞行表演结束了,三弓床弩早就瞄准了这个铠甲华丽的有些烧包的将军。
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黎安很想惨叫很想喊出来。可一张嘴便是大口的鲜血喷溅出来,星星点点喷溅得到处都是。
一阵微风吹过,褚大勇摘下头盔。光秃秃的大脑门上都是汗,阳光下亮晶晶一片。在他的身后,是数不清的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火辣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可魏军军卒们再也感受不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