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声音,搂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
陈湘熙这才注意到,他并没有佩戴玉旒。她突然想起来,他私下里单独见她的时候,是从来都不戴玉旒,一般都是簪子,甚至会披散头发。
他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以帝皇的模样出现的。
陈湘熙低头看着蹭在自己怀中人,神色复杂。
他今日放她走,更多的是因为百姓。雍耀国的百姓,在等她回去,回去献祭,以罪人之子的名义,献祭给天地万物求得上天宽恕。
若是他自己想留,今日是断然不会放她走,就像是当年耶律瑄云前来要人一般。
陈湘熙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喃喃。
“葬,你和阿兄,真的很不一样。”
不像他,因为内心的极度贪欲,将她毁了。
将整个雍耀,都毁了。
风侍葬没有听懂这句话里面潜在的含义,抬头注视着她,有些不解。
陈湘熙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有些话,她终究是说不出口的。
她转身走到房间门口,看到他没有跟过来,转身看着他。
只见他依旧坐在那里。
“你自己走吧。”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做不到,看着你走。”
陈湘熙站在原地看了看他,红了鼻子,转身。
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走。
她也想就这样依偎在他怀中,什么都不管,把什么东西都交个他。
坐着步撵到了宫门外,沈听澜等一行人早已等候在了外面。
还有熟悉的身影。
陈湘熙眼前一亮。
却仍旧率先走到了沈听澜面前。
沈听澜朝着她微微鞠躬。
“娘娘,保重。”
陈湘熙笑着朝他微微点头。
岳非谕抱拳。
“娘娘,一路顺风。”
陈湘熙也是笑着他微微点头。
玄离依旧是有些不喜欢她,声音冷淡。
“一路顺风。”
她依旧朝着他笑着微微点头。
轮到贾嫣汐了,小姑娘哭的眼圈红红的,都有些肿了。
“姐姐.”
陈湘熙勾唇,无奈道:“傻丫头,哭什么?”
小姑娘蹭着想要让她抱抱,但是陈湘熙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怀抱,注视着她。
她现在是一国之后,她不能这样撒娇了。
看着她不解的目光,陈湘熙苦笑嫣然。
“我走了,就没有人和你争这个位置了。”
贾嫣汐也意识到了这个事情,也没有勉强,抽了抽鼻子。
“姐姐,路上小心一点。”
该走了.
陈湘熙转身看了看那个高高的红墙,叹口气。
下一次见面,就是敌人。
再一次见面,就该阴阳两隔了.
“娘娘,这是皇上让您拿在路上的,还请您收下吧。”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陈湘熙落了泪。
木盒里放着鸡汤汆鲍鱼。
鸡汤滚烫,表面上的那一层黄油早就已经被撇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白色的鸡汤。盖子刚一掀开,香气就溢满了整个马车车厢内。
她每一次回去的时候,他都一定会派人按着她的体质临时做好一份饭,放在厚厚的木盒里交给她,就是怕她在路上饿着找不着喜欢吃的。
木盒很厚,外面垫了一层绒,就算是放了整整一天依旧是热的。
每一次回去的饭都不一样,但都一定合她口味——比如现在,怀着身子本身就没有什么胃口,又因为参商咒身子虚弱,需要大补,又不敢太过于油腻,就选择了这样的菜。
若非是深思熟虑根据她的体质来,是断然不会想出来的。
很是细心的。
他和他父皇,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父皇深爱着他母后,但是皇权斗争,为了保全他们母子二人,只能忍痛将他们送到废旧冷宫独自面临死亡。
为了让他们母子二人活命,将最后的传国玉玺悄悄藏在了冷宫,为了有朝一日他们若是遇险,也可以用这个号令天下诸侯王来保全自己。
他的父皇为了让他成为真正的皇,愿意让他以杀了自己为代价坐在龙座之上。
他们的爱,深沉,是悄无声息之间的爱。
“繁漪,放我下来,走走吧。”
“姐姐这——”
“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看看。”
这就是雍耀。
陈湘熙走在边疆领土,注视着前方守城的士兵。
过了这扇门,她就回家了。
回到这个残缺不堪的家庭。
回到这个衰败的家庭。
回到这个,再也不欢迎她,但是她还是需要回来的家庭
正走着,只听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句:
“娘娘——”
与此同时,坞暝国。
风侍葬坐在床的边缘处,抬手抚摸着床边,垂眸。
小丫头臭美,每一次洗澡都一定要用整整几个篮子的瓣还有一木盆的露来进行调香,身上香很浓。
风侍葬紧紧搂着被褥,贪婪地嗅着上面的香气——这样的香气多闻一下便少一下的。
下一次见面,他们就是敌人了。
她定然会带着雍耀国的所有血债前来找他讨要。
“后生.”
“后生,老夫问你,你可为了这女娃做出多少?”
“所有。”
鬼医老头挑眉,注视着他列出来了一口尖牙。
“什么都愿意?”
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胸膛。
“若是.”
“你的命呢?”
“用你的命,去换那女娃的命,你可是乐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