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躲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从手袋里拿出手机,屏住呼吸将镜头对准了一个男人。她胆小,怕被他发现,所以只能远远拍到他的侧影或者背影。
突然他被好友揽住肩膀,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她心跳加速,连忙闪进廊柱后面。
她听见那两人走近,他的好友吐槽他:“陆东庭,你每次回国就是公事公事公事,待不了几天又要走人,到时候别怪兄弟忘了你。”
他淡淡一笑:“忙不过来,下次有空聚。”
“话说你家老头子不是让你回来了吗,什么时候?”
“怎么着也还要大半年。”
她捂住狂跳胸口,心中窃喜,以后他回国是不是就能经常见到他了?
画面转换,她从宴会回到家,趁苏淮生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他的书房,用打印机将照片打印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贴在日记本上。
欣赏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最近很爱听的一首歌,便写了两句歌词在空白处:要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要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写完觉得爱这个字似乎太严重了,看得自己心惊肉跳,随即用笔在那个字上划了一笔。
就像镜头转换一般,她又站在夏日炎炎的别墅外,别墅已被贴上封条,她眼睁睁看着舅舅被警局的人带走,外公血压高涨,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她挣脱萧嘉的手,伏在外公身边哭到语不成句:“外公!外公你……你别……”
她随救护车到了医院,一天一夜之后,她听着医生机械化的嗓音带着无奈的遗憾宣布,“死亡时间,下午17时41分。”
画面再次一转,纽约街头,她在警车声中穿越层层人群,一名黑人警察将她拦在了警戒线外。
她异常平静的眸望了他一眼,“我是死者家属。”
“我很遗憾,”黑人警察让她进入警戒线内。
她的腿很僵硬,每走一步都很煎熬。
她看向前方的水泥地上,大量未干的血迹猩红又刺眼,那颜色跟一旁蒙着尸体的白布交织,几乎震碎她的神经。
警察做着记录:“死者为中国籍女性,年龄48岁,死亡原因:自杀,死亡时间:下午十四时28分。”
四周的声音被无线扩大,冲击着她的耳膜,她静静望着地上微拱的白布,上前两步,走到死去的萧嘉身边,半跪身子,手指微动,想要拉开白布看看她。
又是那名黑人警察及时拽住了她的手,“小姐,别看。”
她竟淡淡莞尔一笑,沉默的点了点头,只是跪在那儿,任由眼泪猝不及防。
苏窈很想从梦里挣扎醒来,这个梦就像是一部结合了她所有悲剧时刻的大杂烩,毫不留情的鞭笞着她,让她痛不勘言却无能为力。
————
苏窈第二天被手机里的闹钟吵醒,她迷迷糊糊醒来,头痛欲裂。
她蹒跚着下床,捡起地上的包,掏出手机,将闹钟关掉。
她在地上坐了会儿,抬头看了看四周,宽敞的卧室,深空灰色的厚重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房间里只有吸顶灯和一只落地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虽然记不起细节,但隐约想起昨晚给陆东庭打了电话,他也确实出现了……
苏窈心下烦躁,酒是穿肠毒药,果然没错,喝多错多。
突然胃里一阵翻滚,她站起来就小跑着往洗手间去,拉开半毛玻璃门,突然落入一双深邃沉静的眸,苏窈呼吸猛地一紧。
陆东庭刚沐浴完,腰间系了一条浴巾,赤果着肩宽腰窄的上身,肌肉紧实有力,线条流畅,浑身充满了力量感,带着男性的粗犷却不突兀。
他站在盥洗台旁,拿着剃须刀,正一点点刮掉脸上的泡沫,苏窈闯进来那一刻,他抬眼从镜子里看了过去,然后面不改色的洗掉剃须刀上的泡沫。
刚才苏窈没听见里面有声音,所以也没想到陆东庭在里面,愣了愣,脸色有点不自然的绯红,尤其是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穿着被陆东庭评为‘带子这样细,领口这样低,你也不怕它掉下来’的吊带裙,裙身已经起了褶皱,长发凌乱,宿醉后的常态。
苏窈什么也没说,在陆东庭深深的目光注视下,拉上门退了出去。
苏窈找了另外一间客卧的浴室,用卸妆湿巾卸下残妆,然后草草洗漱完。
她应该庆幸今天是周末,否则回家换衣服再去公司定是来不及。
她从客卧出来经过陆东庭房间的时候,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结果门突然被拉开,换了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的陆东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