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眼眶仿若有热流……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知道南瑾夔说的是哪张照片。
三年前,她参加荷赛的作品,一幅名叫父亲的作品。
时隔这么久,她仍旧觉得那些和南亦冷战抑郁的日子,就如同在昨日,清晰得让她难受。
南瑾夔忽然发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白言尔,“妈妈,其实……爸爸也没有那么坏啦。”
“叔叔说,爸爸不想让我问妈妈,是因为他也很难过,他也很想你……爸爸对我还是很好的,他出差也会给我带东西,他记得我喜欢的东西……”
南瑾夔掰着手指头数着。
白言尔一直萦绕在眼眶周围的眼泪终于打落在手背上。
她抱住了南瑾夔,失声痛哭。
一直站在门口的白言斯终于走了进来,他站立在两个人面前,停滞了半天的动作,摸了摸白言尔的头。
声音微哑,“别哭了。”
南瑾夔眼睛红得像一只小兔子,他奶音很重,“舅舅。”
白言斯不喜欢南亦,看到南瑾夔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南亦又出现了,他心里有些烦躁,压制了下去。
好半天才淡淡地“嗯”了声。
白言斯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出去,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南瑾夔有些伤心地问白言尔:“妈妈,舅舅是不是讨厌我啊?”
白言斯面无表情。
这孩子比他爸爸有眼力。
想起了南亦,白言斯的眼眸沉了一瞬间。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南瑾夔一直都陪伴在白言尔的身边,他很乖,从来没说要回家,只是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点对爸爸的思念。
南亦也从来没有出现。
白言斯忙了起来,他每天都很晚回来。
两周后,白言尔竟然在家里的庄园看到了南亦。
阳光很好,她正在后院晒太阳,南瑾夔正在看着园子里的。
秋日暖融的阳光落在了她的眼皮上,让她昏昏欲睡。
但这样的阳光一直对着眼睛晒也不好。
她困,只是微微皱了眉。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挡住了那道阳光,她眉心的褶皱痕迹,终于平坦了下来,长睫毛轻轻颤抖后,陷入了越发深沉的熟睡当中。
一个挺拔的身影站立在了那儿。
一动不动的。
南瑾夔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小声地叫:“爸爸。”
南亦低声,“你也去睡觉吧。”
后院里很安静,整个庄园都是寂静的,南亦整整站立了小半个下午,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言尔的睡颜。
风吹来,他偶尔帮她掖一掖被角。
白言尔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光线的视野里,隐约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个身影,时常出现,因为南瑾夔的日日宣传。
南瑾夔是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他只是在尽自己的努力,希望自己的爸爸和妈妈能够和好。
白言尔不忍心告诉他,也不忍心让他在爸爸和妈妈之间选择一个人。
可是南亦就不一样了,她即便没看到他,但也知道,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白言斯允诺了他的出现。
白言尔冷冷淡淡地叫住了南亦。
“南亦。”
她太久没有念这个名字了,恍若隔年。
竟然有几分生涩。
南亦顿了顿脚步,然后还是抬起了脚,想要离开。
白言尔看着他的背影,腹部有些疼,心脏更疼,“南亦,你要是离开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这一次,南亦才停住脚步。
他轻启薄唇,声线沉稳,“怎么了?”
白言尔说:“南亦,不要再来了,我想好了,以后南瑾夔我们俩共同照顾,我们找个时间商量他的教育问题吧,我们俩就这样吧,桥归桥,路归路,我不爱你了,你也早就不爱我了,何必装作深情的模样。”
南亦的手指慢慢地蜷缩下,他身体的线条很僵硬。
“不是,我爱你,是我一直被蒙蔽着,但我很早很早就爱上了你。”
白言尔的心口有些疼。
爱?
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她觉得自己很麻木了,似乎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她忽然有些无名的火。
南亦又一次地搅乱她的生活,她冷冷道:“南亦,你转过来,我们今天解决吧,等我好了,我就回b城,瑾夔平时我照顾,周末去你那边行么?你平时工作忙,不见得有时间照顾他,不要再让他一个人跟着保姆了。”
南亦听到了。
他过了好久,才转过了身。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白言尔还是看清了他脸上的伤口。
有些惊讶。
他瘦了很多,脸上竟然青紫。
白言尔转眼一想,大概是她哥哥打的吧。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胸口,这里曾经受过伤,那一刀这样重地捅进去,伤害他的人,还是他深爱的顾若。
即便他是为了救白言尔。
南亦干脆走了过来,他原先不打算在她身体还没好的时候,就出现,他怕她看到他,就难过,从而影响了身体。
他蹲了下来,细致地看着她的眉眼,“言尔,三年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病了那么重,是我错了,我白长了你那么多的年岁,却连你病了都不知道。”
他说的每一字,都仿佛刀子,在凌迟自己的心。
这些理由,他自己听了都觉得苍白,更何况白言尔。
白言尔没有再说话,她清浅的眸子里隐隐有水光,她想要收回看南亦的目光,却意外地发现了,他鬓角隐约的白发。
不是很多,可是在他这样的年纪,长出了这样的白发……
“你……”
白言尔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南亦抿唇,他的白发是从白言尔离开的那一夜,忽然就长了出来,他听了整整一夜她的录音,想了整整一夜她那时候承受的痛苦。
思绪太沉,情爱太重。
忽然就一个人白了头。
他今天忘记染发了,平时,总是会记得染上的,因为他原本就比她大了那么多岁,现在又长出了白发。
两人看起来更不配了。
“你怎么白头了?”
白言尔问。
南亦沉默了良久,重新开口,他的话仿佛是从嗓子眼一字一句地抠出来一般,“因为失去了你。”
白言尔眼睛酸涩。
他说:“言尔,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但是我还爱你,我以前爱你,但爱意表现得不足,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热烈地爱你一场……我会比以前更有耐心,更有爱意,更有责任心,过往的一切我都想弥补。”
白言尔移开了视线。
暮色四垂,她看到了远方一点点的雪山。
是不是初恋都这样难忘,他再一次出现,她曾经筑下的那么多决绝的心里高墙,正在缓缓倒塌。
她看着雪山,都能想起那时候的自己。
专注地深情地寻找着南亦的自己。
真是傻。
她吸了吸鼻子,“南亦,我想活得有尊严一些,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以前的痛苦我已经受够了,以前我爱你,所以,我能忍下,现在我不爱你了……”
所以,一点点的委屈都不想承受。
南亦眼睛干涩,“现在我不会让你承受委屈了……我爱你就够了。”
“你听不明白吗?我说了,我不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我可以等,言尔,我比你年岁大,但我依旧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可以爱你,等你回心转意。”
白言尔没有回答。
因为白言斯回来了,他毫不客气地赶走了南亦。
南亦离开后,白言斯看了白言尔半晌,坐在了她的身边,“那么难忘记么?他就那么好?”
“没有,我忘了,也不爱了。”
白言斯转头,“我还没说他是谁,你就回答得这么快。”
白言尔沉默。
白言斯淡淡道:“时间久了你就忘记了吧……”
但其实,他知道,白言尔很难爱上一个人,爱上了,就很难放弃,她这一生,唯一轰轰烈烈地爱过的人,只有南亦了吧。
白言尔问,“哥哥你怎么愿意让南亦来我们庄园?”
“南瑾夔一直求我,我也打了南亦泄愤。”他漆黑的眼眸沉寂着,“南亦他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你的名下,顾若的事情他也解决了……”
白言斯的语气嘲讽,“当我们缺钱么?他心里素质也够差的,竟然一夜白头。”
但他又何尝不知,南亦的心理素质有多强悍。
是有多难过,才会白了发。
“听说,他在港城建立起了血库,p型血,还出资以你的名义建立了公益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