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哑着,“妈。”
林苑蹙眉,讽刺,“你还知道我是你妈,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叫你回家吃饭都不回去,小橙子也不去温绮瑜那边接,留着我们几个老人在家里不知道有多孤单。”
陆泽没说话,微微地抿着唇,任她唠叨。
“一直说工作工作,整天工作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快步走到了陆泽的办公桌面前。
陆泽一直不回应她,她说得也没什么意思,怒气冲冲地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工作,就这么急?”
她的话突然就收住了。
眼眸微微睁大,瞪着眼睛迅速地浏览着那份文件,然后颤抖着手,把文件拍到了桌面上!
陆泽被她的动作弄得微微皱眉,不太高兴。
他睁开眼,叹气,“妈,你先回去吧。”
林苑深吸一口气,冷冷笑,“温绮瑜是白远的女儿?”
陆泽这才发现林苑拿起的那份文件是关于温绮瑜的身世,“以后你别乱翻我的文件。”
林苑一拍桌子,“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也不要用陆泽回答了,冷笑,“原来她是白远的女儿!这辈子,你别想和温绮瑜在一起了。”
陆泽抬眸看她,半晌,垂眸,淡淡地道:“她已经和我分手了。”
林苑的眸光冷冷,“分的好。”
她胸口慢慢地起伏着,“谁做我们家儿媳都可以,就不可以是白远的孩子。”她的包包越握越紧。
“难怪当年找不到她们俩,原来嫁给了穷小子,隐姓埋名了。”
陆泽疲劳地捏了捏鼻梁骨,脑袋里隐隐作痛。
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妈,那是过去的事情,别再纠结了。”
林苑才听不进去他的话,转身就走了。
“阿泽,小橙子是我陆家的孩子,她绝对不可以跟着白远的女儿生活,白远就是一个品行败坏的罪犯,他的女儿也不会……”
她没再继续说了。
用着仅有的教养克制着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
“温绮瑜是温绮瑜,白远是白远,何况您当年不是挺喜欢她么……”
陆泽的话还没说完,林苑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微微地瞌上眼睛。
灯光刺眼,他的脸色苍白。
过了好久,他才站起来,穿上了衣服,下楼。
坐在了车里,看着外面的霓虹世界,却有微微的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心里一片空落落。
仿佛被人生生地挖去了一块肉。
距离他和温绮瑜上一次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天。
他虽然没去见她,但却在她身边安排了一个人,每天跟着她,除了保护她的安全,防着沈熠以外,也会让那人拍一些她的照片,跟他讲讲她每天做的事情。
聊以慰籍。
手机里有提示音响起,陆泽低头看了一眼,却不是他以为的温绮瑜的照片。
而是josef的短信。
“陆,请你喝酒,地点在蓝心酒吧。”
陆泽没有回他短信,直接转了方向盘,朝蓝心酒吧的方向开去。
josef看起来情绪不怎么好,但他似乎也并不怎么想分享。
陆泽坐了下来,他给陆泽倒了一杯酒。
陆泽什么问题都没有问他,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苦涩的酒液润过喉咙,只留下淡淡的涩意。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只是沉闷地喝着酒,桌上的酒瓶很快就空了。
josef终于有了浅浅的醉意。
他笑,“陆,你说为什么,她不爱我?她甚至不需要我……”
陆泽又喝了一杯酒,“不知道。”
喉结微微动了动,声音有着清晰的艰涩,“我也想知道。”
“小女孩真没良心,我养她这么大……说走就走。”
josef仰头,完全地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眸。
“陆,你说我该怎么办……”
“追回来吧。”
陆泽说完,自己都想笑,他自己都不敢去追,却轻轻松松地怂恿着josef去追回来。
josef也笑,重复着“追”这个词。
他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笑到了最后,连笑声都有些苍白了。
josef抬了抬下巴,问陆泽,“你呢,最近和温律师怎么样?”
陆泽垂着眼睑,手里转着马克杯,看着马克杯在灯光下的纹路,面无表情,“结束了。”
josef用力地揽了揽他的肩膀。
他自己的感情处理不好,却格外的会安慰人,“或许,短暂的结束,是更好的开始。”
这一句话josef用的是英文说的。
但其实最早的是德国的谚语。
陆泽敛起目光,“更好的开始。”
josef点头,淡淡道:“你们俩纠缠了这大半年来,也没有任何进展,不如短暂的分开,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处理好。”
他停顿了下,“这样的话,或许还会有在一起的机会。”
陆泽坐直了身体。
josef抓起桌子上的打火机。
“喀嚓”一声点燃了手里夹着的一支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解着内心的烦躁。
“陆,你的家人、你身边的女人、你的岳父都是你需要搞定的。”
猩红的烟支点点。
josef又重新看着头顶的灯光,嘴角有着浅浅的苦笑。
“我连补救的机会或许都没了,我说了那么多次的‘我爱你’,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爱你?”
陆泽的眉心重重一跳。
“怎么了?”
陆泽沉默了一会。
“没有。”
josef突然想起了什么,“陆,你该不会没和温律师说过我爱你吧?”
“……”
道路两侧斑驳的灯光在陆泽的脸上浮光掠影地扫过,他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真的从来没说过“我爱你”。
不仅仅是没和温绮瑜说过。
他对于情感表达的方式总是很匮乏,总是有很多话,就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josef的话不停地在他耳畔循环播放。
“女人不一定相信‘我爱你’这一句话,但她们绝对需要这句话,如果你说了,你不一定会被减刑,但你不说,基本就是被判了死刑。”
陆泽今晚决定住在城中央的公寓里。
车子缓缓地停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他解开了屏幕锁,点进了温绮瑜的电话号码,在拨打的按钮上停了很久,却怎么也没有勇气点进去。
邮箱里却提示他有新邮件。
似乎是他安排跟着温绮瑜的人的回信。
“陆总,温律师今天去见了梁寅教授,席上还有梁寅的儿子梁颜臣,以及傅屿的父母。”
越看陆泽的眉头拧得越紧。
傅屿的父母。
“温律师在包厢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晕倒了,是梁颜臣送她去医院的,不过,我去调查了,是简单贫血,没有什么事情。”
陆泽抿唇。
点开了附件里的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远远的***,温绮瑜被一个男人抱在了怀里。
难以言明的苦涩在陆泽的胸口弥漫开来。
第二张的照片近了些。
陆泽眉头紧紧地拧着。
他眉心重重一跳,瞳孔骤缩,攥紧了手机。
另一只手强自镇定地放大了图片,紧紧地锁着抱着温绮瑜的那个男人。
心脏疼得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傅屿。
是傅屿么?
不可能。
可是和傅屿太像了。
陆泽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感到这样的害怕,他都觉得像,那温绮瑜呢?
温绮瑜当年有多爱傅屿,他是看在眼里的,她为了傅屿的眼睛嫁给了他,这一个人却有着傅屿的容貌。
陆泽趴在了方向盘上。
攥紧拳头,狠狠地一锤。
“帮我彻底地查一下梁颜臣!我明天就要!尽快!”
*
隔天一大早,陆泽就被林苑的好几个电话叫了回去。
林苑最后都搬出了老太太。
陆泽这才答应了立马回去。
他一看到院子里停留的另外几辆车,就不悦地皱眉。
转了方向盘就要走。
林苑却一把打开了老宅的门,笑,“阿泽,你回来了,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了。”
林苑的身后还有不少的人。
陆泽说什么都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他妈妈的面子。
他只好忍着胸腔里的不满,下车进去。
客厅里坐了不少的人,陆泽的眸光淡淡地扫过骆宜之,再掠过骆宜之旁边的两个人。
是徐先生和徐太太。
也就是骆宜之的继父和母亲。
陆泽的胸口轻轻地起伏了下,面无表情。
他妈妈又开始随意地安排他的人生了,逼迫着他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他相亲么?
他自嘲地勾唇。
现在或许不是相亲了,而是直接定亲了。
连女方的父母都叫到了家里。
他爸爸陆正声竟然都坐在了主位上,任由着他妈妈安排,“陆泽,过来坐下。”
接下来的谈话,陆泽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一直到几人都决定好了订婚的日期。
陆泽才坐直了身体,“我不会和骆宜之结婚的,这辈子除了小橙子的妈妈,我不会和别人结婚。”
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冷意。
骆宜之脸色一僵,注意到了她继父快要沉下来的脸色,攥紧了手指头。
“泽哥哥。”
陆泽听到这个称呼,脸色彻底黑沉。
他连陆正声的面子都没给,站起来,往外走。
骆宜之一咬牙,跟了出去,“泽哥哥。”
陆泽的脚步很大,她一直追到了他的车子旁,才停了下来,“泽哥哥。”
陆泽转过身,淡淡地睨着她。
“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了,不管你是不是小时候的小女孩,我也不想继续查谁才是真正的小女孩,没有意义了。如果你想要其他的物质报酬,或则陆氏集团能够做到的事情,可以联系我。”
说完,他就坐进车里,启动了车子。
黑色的车子冷冷地从骆宜之身边滑过。
骆宜之看着他的车子越开越远,眉目越发的冰冷,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狰狞。
都是小橙子的妈妈,温绮瑜!
都是小橙子!
这两个人!
身后有人在叫她,骆宜之收起了狰狞的表情,露出了招牌笑容,转身,“知道了,马上进去。”
又在风中站了一会。
不知道监狱里的保外就医这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风吹来。
似乎又要变天了。
*
关于陆泽婚讯的事情还是有媒体播报了。
这个媒体自然是林苑安排的,让各大媒体好好地报道陆氏集团总裁陆泽即将和徐家千金骆宜之订婚,并且直接证实了两人小时候深厚的救命渊源。
林苑甚至接受了采访。
说上次陆氏官博那个是失误,以前媒体也都是乱写的,陆泽现在和骆宜之很好,还笑称骆宜之人也很好,并且和陆泽的女儿也相处得很好,还提到陆泽已经彻底地和前妻结束了关系。
病床上的温绮瑜看着面前电视里的播报。
面无表情。
窗外的树木已经凋零了,光秃秃的。
寂静的病房只有记者嘈杂的声音。
梁颜臣走了进来,手里带着一份饭,挑了挑眉,走过去,把电视关了。
声音忽然没了,温绮瑜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却还是忍不住停滞了好几秒。
为他和傅屿极度相似的面孔。
梁颜臣把饭放在了桌面上,“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你爸爸和小橙子等会就来,先吃饭吧。”
温绮瑜没动。
他又说,“该不会想就着刚刚的新闻吃饭?你不是和陆泽结束了,陆氏集团的总裁再婚也很正常吧,何况还是和自己的救命恩人。”
温绮瑜垂眸。
“不过我说真的,与其跟他重新开始,不如跟我,至少,我会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