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城市。
天快要黑的时候,街边竟然还有火红的灯笼,来这里之前,谁又能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呢?
“爷,阿宁,到了钱府,你俩跟我住一个院子,我会跟我爹说,让阿宁去书院读书.”
说到这,顿了顿,看向老人,道:“府上有许多草草需要打理,你要是闲不住的话,就帮忙收拾一下,要是什么都不想做,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偶尔打扫一下屋子就好。”
“什么是读书?”
这个时候,小阿宁后知后觉的问道。
听见这个问题,钱永怔在了原地。
恍惚间,他忽然意识到。
小阿宁从小到大压根就没接触过书籍,也不认识字。
不止是他,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接触过书,不认识字。
因此,在小阿宁的意识里,压根就没有读书的概念。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对绝大多数的百姓而言,压根就接触不到书,如何从书中获取黄金屋、颜如玉呢?”
钱永这么想着,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平日里经常听说寒门士子如何辛苦,考取功名如何不易。
但实际上,寒门士子再如何也是门第出身,如小阿宁一般的真正穷苦百姓出身的人家,确实压根就没人在乎。
可是,要论聪慧,小阿宁实际上压根不逊色于任何一人!
“爹成天说什么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实际上我大乾却有太多的人才被埋没了。”
“如果有一天,如小阿宁这样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读到书,学到知识,朝廷还担心没有人才用吗?”
钱永想到这,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如今还有许多百姓连吃白面都是奢侈,让他们读书,怎么可能呢!
“读书就是.识字,等到了钱府,会有先生教你,到时候你要好好的听先生的话,不能像哥一样。”
钱永伸手揉了揉小阿宁的脑袋,笑道。
小阿宁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像哥一样,是因为哥不听话,没有好好读书吗?”
“是的。”钱永轻轻的点了点头,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许多画面。
有他不愿意读书,他爹拿棍子砸他的。
有他苦练武艺,被他爹训斥说是误入歧途的。
还有就是投军无望,各种天酒地的画面。
各种画面交叠出现,构成了他有记忆以来的短暂几年。
最终定格在兵部衙门前,他爹喊着要打死他这个逆子,方相站出来阻止的画面。
“要钱要的兵部衙门的门口,还要让方相解围,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怕是气也要气死了”
钱永这么想着,不由自嘲一笑。
就在这时。
马车缓缓地停下。
车夫的声音随之响起。
“少爷,咱们到了!”
“好,你去禀告我爹,就说他不争气的儿子回来了。”
钱永语气平淡的道。
车夫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几息,方才回道:“老奴明白了,少爷您稍候,老奴这就去禀告!”
此时此刻。
钱府的正堂里。
一袭绯袍的钱浩南手里捧着一卷兵书,专注且仔细的看着。
一旁,衣着华贵的钱府夫人正来回踱步,表情期待而又紧张。
“怎么还没来,按理说应该到了啊”
钱夫人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
片刻后,她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焦急,看向钱浩南,道:“老爷,要不你还是再派一队人去接永儿吧,人多的话,总归保险一点。”
钱浩南看着兵书,目光专注,冷冷道:“那个逆子答应方相在明修书院会安分守己,结果呢?不到七天就惹下这样的祸事,简直是本性难移!
依我看,他最好一辈子留在乡下,永远也别回来,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钱夫人听见这话,斜睨了他一眼,不冷不淡道:“老爷,你真不惦念永儿?”
钱浩南冷哼一声,冷冷道:“要钱要到兵部衙门,当着六部九卿的面,给他老子难堪,这样的逆子,我患了失心疯去惦念!”
钱夫人也不恼怒,眉头一挑,道:“老爷要真是不惦记这永儿,为何一页兵书看了足足一个时辰?”
钱浩南听见这话,握着兵书的手微微一僵,陷入沉默。
再怎么说,钱永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独子。
离家三个月,了无音信。
唯一的一点消息,还是两个月前被黑心的捕快关进了地牢里。
说不挂念,怎么可能?
无非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老爷,你就别端着架子了,派人去接一接吧。”
钱夫人走到钱浩南的面前,开口劝说。
钱浩南看向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见屋外传来声音。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话音落下。
钱浩南和钱夫人脸上皆是露出激动之色。
区别是,钱浩南很快掩藏起来。
而钱夫人则是快步来到门前,打开以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人呢?”
仆人道:“还在府门外候着,说是让老奴先来向老爷和夫人禀告,说是老爷和夫人不争气的儿子回来了。”
听见这话。
钱浩南和钱夫人皆是一怔。
“你确定来的是少爷?”钱夫人沉默了几息,开口问道。
“确定!”
仆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少爷虽然黑了,瘦了,但老奴伺候少爷也有将近十年,就算再如何黑,再如何瘦,也是能认得出来的,更何况,声音还没变化。”
话音落下。
钱浩南和钱夫人互相对视一眼,皆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出惊诧之色。
很显然,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们儿子的嘴里说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