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坝的水位早已经超过了昨天的最高水位。由于泄洪渠被泥石流堵塞,水库的水无处可走,虽然大坝十个泄洪闸全部打开,但水位上升的速度很快,水面骤然升到离坝顶只有半米的位置。浪头打在堤上,飞溅的水可以覆盖走在坝顶的人。
第一次来到大坝上的人也许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但常年生活在这里的社员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看到这一幕,他们就明白郭知言的行为对不对。这么高的水位意味着大坝危险之至,意味着一旦垮坝,他们的家园将荡然无存!
他们哪里还有心思计较那些被淹没的田地?对郭知言感激还来不及呢。
果然,当郭知言等人走到大坝的尾部时,那里的农民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几个持枪士兵矗立在那里。
看见他们过来,两个士兵同时举起了右手,朝他们敬了一个尊严的军礼,但更多的目光却落在郭拙诚的身上。
这个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郭知言、郭拙诚他们做的对不对。
郭拙诚对郭知言说道:“爸,这里没事了。我到电信机房去看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交换机设备修好。你上去陪郑致中老师,还有钱老师他们,这次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忙,我是无法下这个决心,更不敢跟姓蒋的这么干。”
郭知言点了点头,说道:“你去。”等郭拙诚走后,他又对通信员小王等人说道,“你们还是去下坳大队,很多地势低的老百姓还要搬家具什么的,你们过去帮帮忙。这里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他默默地呆在雨水中,脑袋被雨水淋得湿透后,心里也平静下来,仔细回想起刚才儿子的举动,良久之后他感叹道:“好狡猾的小子!”
“狡猾”是一个贬义词,但现在的郭知言毫不犹豫地用在了儿子身上,他甚至想将“奸猾”这个更糟糕的词也套给他。
郭拙诚刚才之所以激怒蒋主任,是因为他看到了外面普降暴雨,更看到了蒋主任嚣张的表象下出现了一丝意志动摇的迹象。也就是说如果郭拙诚不这么做的话,蒋主任自己也很可能因看到情况不对而下令开闸泄洪。
如果让蒋主任自己下令开闸泄洪,大坝固然可以保住,但郭知言父子的作用就大大地打了折扣,他们最多就是一个建言的人而已,几乎谈不上什么功劳。因为作为水库的最高领导,郑重是应该的甚至是必须的,在水库这种单位慢一拍永远比快一拍要好。
等这件事平息之后,蒋主任很可能啥事没有。而不按规矩出牌的郭知言却势必会被人责难,有人会说他们是刺头、说他们无理取闹、说他们为了升官而不顾原则捞政绩、说他们危言耸听、说他们人为制造恐慌。
其中最要命的就是有叶副省长批示将郭知言停职检查的文件。根据省水利厅下发的这个文件,郭知言甚至有可能被撤职、判刑。毕竟这个世界不缺落井下石的人,不缺渴望别人倒霉自己爬上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