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言,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的宫人,皆惊恐地看向这一幕,随即颤抖地低下头,连害怕和哭泣都忘记了。
这一刻,元成帝眸中霍然赤红,死死攥住双手,几乎咬紧了牙关,才能勉力将五脏六腑冲涌而上的天子愠怒和咆哮压抑下去。
“请陛下割爱,处死德妃!”
当杨彻再一次提醒般扬声喝出这句话,身后的众将士也猛地跪下,随着胄甲碰撞地面发出的铿锵之声,一句又一句逼人之语几乎要将元成帝淹没。
“请陛下割爱,处死德妃!”
“请陛下割爱,处死德妃!”
“请陛下割爱,处死德妃!”
这一刻,看着面前站在那儿,眉目无情,神色冷漠,唇边带着几分气定神闲的杨彻。
元成帝终于想起来了。
眼前的杨彻,已然像极了杨崇渊,与他那个不可一世、功高盖主的父亲一样,一样的狂悖、放肆,即便行着忤逆不道之事,也敢这般云淡风轻。
他们怎么敢——
隐隐中,元成帝感觉到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脚步更加虚浮起来,但他却死死攥住自己的双手。
他深知,他是大周天子,是陈氏江山的继承者和守护者,哪怕是死,他也不能丢掉九五之尊,让这些人轻视。
“大周律有言,罪不及出嫁女——”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却又分外合适地横插进来。
当元成帝和杨彻看去,便见侍召江丽华耿直地立在那儿,对着面前看似恳请,实则逼迫的众将道:“谋逆之罪,罪在上官稽,郡公不去捉拿首罪之人,却在这里逼杀妃嫔?”
听到这句话,杨彻挑眸静静打量着江丽华,其中的审度与逼视已然昭然若揭。
“家便是国,国便是家,天子无家事,更何况德妃得蒙陛下圣恩,六宫专宠,却不以身作则,规劝亲族,反倒成为上官一族为非作歹的倚仗,助长上官一族的野心,才酿成今日忤逆大罪!”
说到这儿,杨彻眸光冷然一凛,对着杨丽华威胁道:“这位侍召如此向着上官罪妃,莫非——”
“诸位所请,朕自会有决断。”
就在此时,元成帝截断杨彻的后话,侧首看向承德道:“宣召御陵王妃前来。”
听到此话,杨彻本能地皱眉,然而元成帝却是什么也不再说,便转身带着杨丽华朝着殿内去了。
正当承德要亲自朝外去宣召时,却是被杨彻霍然伸出的左手拦住了去路。
承德对上杨彻阴沉不定的眸色,看了眼他按在剑柄上的右手,脸色不由一白,强自镇定道:“雁门郡公,奴婢要代陛下宣旨,您这是何意?”
然而,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近前这个所谓的近身内官于杨彻而言,便更如指腹上的一只蝼蚁,没有丝毫存在感。
“德妃不死,今日谁也别想离开这儿。”
杨彻话语说得极低,低得只有近前的承德能听到,然而其中的冷冽之气便如吹毛立断的利刃,携着足以让他为之颤抖的杀气与霸道。
就在这剑拔驽张,人人皆紧绷着一跟弦时,一个熟悉而清凌的声音便如山涧清泉,能够涤荡人心,暂缓眼前逼人困境。
“御陵王妃李绥,叩请面见陛下。”
此话一出,众人皆循声看去,便瞧着烈日艳阳下,身着素白袒领广袖水墨山水画裙,发间只戴着一只银簪子的李绥,仍旧素面朝天为杨皇后守着国丧,耳边一对拇指大的南珠衬得那不染纤臣的玉色娇靥更加端重大气。
(本章完)